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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

《法书要录》 唐 张彦远





● 序

  彦远家传法书名画,自高祖河东公收藏珍秘,河东公书迹俊异,尤能大书。本传云:“不因师法,而天姿雄劲。”(定州《北岳碑》为好事所传。)曾祖魏国公少禀师训,妙合钟、张,尺牍尤为合作。大父高平公幼学元常,自镇蒲陕,迹类子敬。及处台司,乃同逸少。书体三变,为时所称。金帛散施之外,悉购图书。古来名迹,存于箧笥。元和十三年,宪宗累访珍迹,当时不敢缄藏,遂皆进献。长庆初,又于豳州散失。传家所有,十无一二。先君尚书少耽墨妙,备尽楷模。彦远自幼至长,习熟知见,竟不能学一字。夙夜自责,然而收藏鉴识,有一日之长。因采掇自古论书凡百篇,勒为十卷,名曰《法书要录》。又别撰《历代名画记》十卷。有好事者得余二书,书画之事毕矣,岂敢言具哉!


  ●卷一

  後汉赵一非草书晋王羲之论书晋王羲之教子敬笔论(不录)
  晋卫夫人笔阵图王羲之题笔阵图後宋羊欣采能书人名齐王僧虔答太祖书王僧虔论书宋王    文字志目齐萧子云启○后汉赵一《非草书》余郡士有梁孔达、姜孟颖者,皆当世之彦哲也。然慕张生之草书,过于希颜、孔焉。孔达写书以示孟颖,皆口诵其文,手楷其篇,无怠倦焉。于是后学之徒,竞慕二贤,守令作篇,人撰一卷,以为秘玩。余惧其背经而趋俗,此非所以弘道兴世也。又想罗、赵之所见嗤沮,故为说草书本末,以慰罗、赵,息梁、姜焉。窃览有道张君所与朱使君书,称“正气可以销邪,人无其衅,妖不自作”,诚可谓信道抱真、知命乐天者也。若夫褒杜、崔,沮罗、赵,忻忻有自臧之意者,无乃近于矜技,贱彼贵我哉!夫草书之兴也,其于近古乎!上非天象所垂,下非河洛所吐,中非圣人所造。盖秦之末,刑峻网密,官书烦冗,战攻并作,军书交驰,羽檄纷飞,故为隶草,趋急速耳。示简易之指,非圣人之业也。但贵删难省烦,损复为单,务取易为易知,非常仪也,故其赞曰“临事从宜”。而今之学草书者,不思其简易之旨,直以为杜、崔之法,龟龙所见也。其扌蛮扶柱桎、诘屈┧乙,不可失也。龀齿以上,苟任涉学,皆废仓颉、史籀,竞以杜、崔为楷。私书相与,庶独就书,云“适迫遽,故不及草”。草本易而速,今反难而迟,失指多矣。凡人各殊气血、异筋骨,心有疏密,手有巧拙,书之好丑,在心与手,可强为哉?若人颜有美恶,岂可学以相若耶?昔西施心<疒尔>,捧胸而颦。众愚效之,只增其丑。赵女善舞,行步媚蛊。学者弗获,失节匍匐。夫杜、崔、张子,皆有超俗绝世之才,博学余暇,游手于斯。后世慕焉,专用为务。钻坚仰高,忘其疲劳。夕惕不息,仄不暇食。十日一笔,月数丸墨。领袖如皂,唇齿常黑。虽处众坐,不遑谈戏。展指画地,以草刿壁。臂穿皮刮,指爪摧折。见腮出血,犹不休辍。然其为字,无益于工拙。亦如效颦者之增丑、学步者之失节也。且草书之人,盖技艺之细者耳。乡邑不以此较能,朝廷不以此科吏,博士不以此讲试,四科不以此求备,征聘不问此意,考绩不课此字。徒善字既不达于政,而拙草无损于治。推斯言之,岂不细哉!夫务内者必阙外,志小者必忽大。俯而扪虱,不暇见天。天地至大,而不见者,方锐精于虮虱,乃不暇焉。第以此篇研思锐精,岂若用之于彼七经。稽历协律,推步期程。探赜钩深,幽赞神明。鉴天地之心,推圣人之情。析疑论之中,理俗儒之诤。依正道于邪说,侪雅乐于郑声。兴至德之和睦,弘大伦之玄清。穷可以守身遗名,达可以尊主致平。以兹命世,永鉴后生,不以渊乎!○晋王右军《自论书》吾书比之钟、张,当抗行,或谓过之。张草犹当雁行。张精熟过人,临池学书,池水尽墨。若吾耽之若此,未必谢之。后达解者,知其评之不虚。吾尽心精作亦久,寻诸旧书,惟钟、张故为绝伦。其余为是小佳,不足在意。去此二贤,仆书次之。须得书意转深,点画之间皆有意,自有言所不尽,得其妙者。事事皆然。平南、李式论君不谢。(平南,即右军叔平南将军王云也。李式,晋侍中。)○晋卫夫人《笔阵图》夫三端之妙,莫先乎用笔;六艺之奥,莫匪乎银钩。昔秦承相斯见周穆王书,七日兴叹,患其无骨;蔡尚书入鸿都观碣,十旬不返,嗟其出群。故知达其源者少,ウ于其理者多。近代以来,殊不师古。而缘情弃道,才记姓名。或学不该赡,闻见又寡,致使成功不就,虚费精神。自非通灵感物,不可与谈斯道。今删李斯笔妙,更加润色,总七条,并作其形容,列事如左,贻诸子孙,永为模范。庶将来君子,时复览焉。笔要取崇山绝仞中兔毛,八九月收之,其笔头长一寸,管长五寸,锋齐腰强者;其砚取煎涸新石,润涩相兼,浮津耀墨者;其墨取庐山之松烟,代郡之鹿胶,十年已上强如石者为之;纸取东阳鱼卵,虚柔滑净者。凡学书字,先学执笔,若真书,去笔头二寸一分;若行草书,去笔头三寸一分执之。下笔点画芟波屈曲,皆须尽一身之力而送之。若初学,先大书,不得从小。善鉴者不写,善写者不鉴;善笔力者多骨,不善笔力者多肉。多骨微肉者谓之筋书,多肉微骨者谓之墨猪。多力丰筋者圣,无力无筋者病。一一从其消息而用之。一 如千里阵云,隐隐然其实有形。
  如高峰坠石,磕磕然实如崩也。
  陆断犀象。
  百钧弩发。
  万岁枯藤。
  崩浪雷奔。
  劲弩筋节。
  右七条《笔阵出入斩斫图》。执笔有七种:有心急而执笔缓者,有心缓而执笔急者,若执笔近而不能紧者。心手不齐,意后笔前者败。若执笔远而急,意前笔后者胜。又有六种用笔:结构圆备如篆法,飘洒落如章草,凶险可畏如八分,窈窕出入如飞白,耿介特立如鹤头,郁拔纵横如古隶。然心存委曲,每为一字,各象其形,斯造妙矣,书道毕矣。永和四年上虞制记。
  ○王右军《题卫夫人〈笔阵图〉后》夫纸者,阵也。笔者,刀槊也。墨者,鍪甲也。水砚者,城池也。心意者,将军也。本领者,副将也。结构者,谋略也。笔者,吉凶也。出入者,号令也。屈折者,杀戮也。夫欲书者,先干研墨,凝神静思,预想字形大小偃仰、平直振动,令筋脉相连,意在笔前,然后作字。若平直相似,状如算子,上下方整,前后齐平,此不是书,但得其点画尔。昔宋翼常作此书,翼是钟繇弟子,繇乃叱之。翼三年不敢见繇,即潜心改迹,每作一波,常三过折笔;每作一点,常隐锋而为之;每作一横画,如列阵之排云;每作一戈,如百钧之弩发;每作一点,如高峰坠石,屈折如钢钩;每作一牵,如万岁枯藤;每作一放纵,如足行之趋骤。翼先来书恶,晋太康中有人于许下破钟繇墓,遂得《笔势论》。翼乃读之,依此法学,名遂大振。欲真书及行书,皆依此法。若欲学草书,又有别法。须缓前急后,字体形势,状等龙蛇,相钩连不断。仍须棱侧起复,用笔亦不得使齐平大小一等。每作一字,须有点处,且作余字。总竟,然后安点。其点须空中遥掷笔作之,其草书,亦复须篆势、八分、古隶相杂,亦不得急,令墨不入纸。若急作,意思浅薄,而笔即直过。惟有章草及章程行狎等不用此势,但用击石波而已。其击石波者,缺波也。又八分更有一波,谓之隼尾波,即钟公《泰山铭》及魏文帝《受禅碑》中已有此体。夫书先须引八分、章草入隶字中,发人意气。若直取俗字,不能先发。羲之少学卫夫人书,将谓大能。及渡江北,游名山,比见李斯、曹喜等书,又之许下,见钟繇、梁鹄书,又之洛下,见蔡邕石经三体书,又于从兄洽处见张昶《华岳碑》,始知学卫夫人书徒费年月耳。羲之遂改本师,仍于众碑学习焉,遂成书尔,时年五十有三。惑恐风烛奄及,聊遗教于子孙耳,可藏之,千金勿传。
  ○宋羊欣《采古来能书人名》(齐王僧虔录)
  臣僧虔启:昨奉敕须古来能书人名,臣所知局狭,不办广悉。辄条疏上呈羊欣所撰录一卷。寻案未得,续更呈闻。谨启。
  秦丞相李斯。
  秦中车府令赵高。(右二人善大篆。)
  秦狱吏程邈。善大篆,得罪始皇,囚于云阳狱。增减大篆体,去其繁复。始皇善之,出为御史,名书曰“隶书”。
  扶风曹喜。后汉人,不知其官。善篆、隶,篆小异李斯,见师一时。
  陈留蔡邕。后汉左中郎将,善篆、隶,采斯、喜之法,真定《宜父碑》文犹传于世。篆者师焉。
  杜陵陈遵。后汉人,不知其官,善篆、隶。每书,一座皆惊。时人谓为“陈惊座”。
  上谷王次仲。后汉人,作八分楷法。
  师宜官。后汉不知何许人、何官。能为大字方一丈,小字方寸千言。《耿球碑》是宜官书。甚自矜重,或空至酒家,先书其壁。观者云集,酒因大售。俟其饮足,削书而退。
  安定梁鹄。后汉人,官至选部尚书。得师宜官法。魏武重之,常以鹄书悬帐中。宫殿题署,多是鹄手。
  陈留邯郸淳。为魏临淄侯文学,得次仲法。名在鹄后。
  毛弘。鹄弟子。今秘书分分,皆传弘法。又有左子邑,与淳小异,亦有名。京兆杜度。为魏、齐相,始有草名。
  安平崔瑗。后汉济北相,亦善草书。平苻坚,得摹崔瑗书。王子敬云,极似张伯英。瑶子,官至尚书,亦能草书。
  弘农张芝。高尚不仕,善草书,精劲绝伦。家之衣帛,必先书而后练。临池学书,池水尽墨。每书云:“匆匆,不暇草书。”人谓为“草圣”。芝弟昶,汉黄门侍郎,亦能草。今世云芝草者,多是昶作也。
  姜诩、梁宣、田彦和及司徒韦诞。皆英弟子,并善草。诞书最优。诞字仲将,京兆人,善楷书,汉魏宫馆宝器,皆是诞手写。魏明帝起凌云台,误先钉榜而未题。以笼盛诞,辘轳长纟亘引之,使就榜书之。榜去地二十五丈,诞甚危惧,乃掷其笔以下,焚之。仍诫子孙,绝此楷法,著之家令。官至鸿胪少卿。诞子少季,亦有能称。
  罗晖、赵袭。不详何许人。与伯英同时,见称西州。而矜许自与,众颇惑之。伯英与朱宽书,自叙云:“上比崔、杜不足,下方罗、赵有余。”
  河间张超。亦善草,不及崔、张。
  刘德升。善为行书,不详何许人。
  颍川钟繇。魏太尉。同郡胡昭,公车征,二子俱学于德升,而胡书肥,钟书瘦。钟书有三体:一曰铭石之书,最妙者也;二曰章程书,传秘书教小学者也;三曰行狎书,相闻者也。三法皆世人所善。繇子会,镇西将军,绝能学父书。改易邓艾上事,皆莫有知者。
  河东卫觊。字伯儒,魏尚书仆射。善草及古文,略尽其妙。草体微瘦,而笔迹精熟。觊子,字伯玉。为晋太保。采张芝法,以觊法参之,更为草稿。草稿是相闻书也。子恒,亦善书,博识古文。
  敦煌索靖。字幼安,张芝姊之孙。晋征南司马,亦善草书。
  陈国何元公。亦善草书。
  吴人皇象。能草,世称沉著痛快。
  荥阳陈畅。晋秘书令史。善八分,晋宫观城门皆畅书也。
  荥阳杨肇。晋荆州刺史。善草隶。潘岳诔曰:“草、隶兼善,尺牍必珍。足无辍行,手不释文。翰动若飞,纸落如云。”肇孙经,亦善草、隶。
  京兆杜畿。魏尚书仆射。子恕,东郡太守。孙预,荆州刺史。三世善草稿。晋齐王攸。善草行书。
  泰山羊忱。晋徐州刺史。羊固,晋临海太守。并善行书。
  江夏李式。晋侍中,善隶、草。弟定,子公府,能名同式。晋中书院李充母卫夫人,善钟法,王逸少之师。
  琅琊王云。晋平南将军,荆州刺史。能章楷,传钟法。晋承相王导,善稿行。(云从兄也。)
  王恬。晋中将军,会稽内史,善隶书。(导第二子也。)
  王洽。晋中书令,领军将军。众书通善,尤能隶行。从兄羲之云:“弟书遂不减吾。”(恬弟也。)
  王珉。晋中书令,善隶、行。(洽少子也。)
  王羲之。晋右将军,会稽内史。博精群法,特善草。羊欣云:“古今莫二。”(云兄子也。)
  王献之。晋中书令。善隶稿,骨势不及父,而媚趣过之。(羲之第七子也。)兄玄之、徽之、兄子淳之,并善草、行。
  王允之。卫军将军,会稽内史,亦善草、行。(舒子也。)
  太原王。晋司徒左长史,能草、隶。子,琅琊王文学,善隶、行。与羲之善,故殆穷其妙。早亡,未尽其美。子敬每省修书云:“咄咄逼人。”王绥。晋冠军将军,会稽内史,善隶、行。
  高平郗。晋司空,会稽内史。善章草,亦能隶。郗超,晋中书郎,亦善草。(子也。)
  颍川庾亮。晋太尉,善草行。庾翼,晋荆州刺史,善隶、行,时与羲之齐名。(亮弟也。)
  陈郡谢安。晋太傅,善隶、行。
  高阳许静民。镇军参军,善隶、草,羲之高足。
  晋穆帝时有张翼,善学人书。写羲之表,表出,经日不觉。后云:“几欲乱真。”会稽隐士谢敷、胡人康昕。并攻隶草。
  飞白本是宫殿题八分之轻者,全用楷法。吴时张弘好学不仕,常著乌巾,时人号为“张乌巾”。此人特善飞白,能书者鲜不好之。(自秦至晋凡六十九人。)○《传授笔法人名》蔡邕受于神人,而传之崔瑗及女文姬。文姬传之钟繇。钟繇传之卫夫人。卫夫人传之王羲之。王羲之传之王献之。王献之传之外甥羊欣。羊欣传之王僧虔。王僧处传之萧子云。萧子云传之僧智永。智永传之虞世南。世南传之欧阳询。询传之陆柬之。柬之传之侄彦远。彦远传之张旭。旭传之李阳冰。阳水传徐浩、颜真卿、邬肜、韦玩、崔邈。凡二十有三人。文传终于此矣。
  ○南齐王特进《答齐太祖论书启》僧虔启:恩眷罔已,赐示古迹十一帙。或其人可想,或其法可学,爱玩弥日,暂得忘其沉疴。辄率短见,并述旧闻,具如别笺。民间所有,帙中所无者,或有不好。今奉别目二十三卷,追惧乖误,伏深悚息。
  吴大皇帝书 吴景帝书吴归命侯孙皓 晋安帝亡高祖丞相导 亡曾祖领军洽亡从祖中书令珉 韦仲将张芝 索靖张翼 卫伯儒右十二卷,故州民王僧虔奉。
  ○南齐王僧虔《论书》宋文帝书,自谓不减王子敬。时议者云:“天然胜羊欣,功夫不及欣。”王平南云是右军叔,自过江东,右军之前,惟云为最。画为晋明帝师,书为右军法。
  亡曾祖领军洽与右军书云:“俱变古形,不尔至今犹法钟、张。”右军云:“弟书遂不减吾。”
  亡从祖中书令珉,笔力过于子敬书。旧品云:“有四匹素,自朝操笔,至暮便竟。首尾如一,又无误字。”子敬戏云:“弟书如骑骡,恒欲度骅骝前。”庾征西翼书,少时与右军齐名。右军后进,庾犹不忿。在荆州与都下书云:“小儿辈乃贱家鸡,皆学逸少书。须吾还,当比之。”
  张翼书右军自书表,晋穆帝令翼写题后答右军。右军当时不别,久方觉云:“小子几欲乱真。”
  张芝、索靖、韦诞、钟会、二卫,并得名前代。古今既异,无以辨其优劣,惟见笔力惊绝耳。
  张澄书,当时亦呼有意。
  郗章草,亚于右军。
  晋齐王攸书,京洛以为楷法。
  李式书,右军云:“是平南之流,可比庾翼。”王书亦可比庾翼。
  陆机书,吴士书也。无以较其多少。
  庾亮书,亦能入录。
  亡高祖丞相导,亦甚有楷法。以师钟、卫,好爱无厌。丧乱狼狈,犹以钟繇《尚书宣示帖》衣带过江。后在右军处,右军借王敬仁,敬仁死,其母见修平生所爱,遂以入棺。
  郗超草书,亚于二王。紧媚过其父,骨力不及也。
  桓玄书,自比右军,议者未之许,云可比孔琳之。
  谢安亦入能流,殊亦自重,乃为子敬书嵇中散诗。得子敬书,有时裂作校纸。羊欣、丘道护,并亲授于子敬。欣书见重一时,行草尤善,正乃不称。
  孔琳之书,天然绝逸,极有笔力。规矩恐在羊欣后。丘道护与羊欣俱面授子敬,故当在欣后。丘殊在羊欣前。
  范晔与萧思话同师羊欣,然范后背叛,皆失故步,名亦稍退。
  萧思话全法羊欣,风流趣好,殆当不减,而笔力恨弱。
  谢灵运书乃不伦,遇其合时,亦得入流。昔子敬上表多于中书杂事中,皆自书窃易真本,相与不疑。元嘉初方就索还。上谢太傅殊礼表亦是其例。亲闻文皇说此。
  谢综书,其舅云:“紧洁生起,实为得赏。”至不重羊欣,欣亦惮之。书法有力,恨少媚好。
  颜腾之、贺道力,并便尺牍。
  康昕学右军草,亦欲乱真。与南州识道人作右军书货。
  孔琳之书,放纵快利,笔道流便,二王后略无其比。但工夫少自任,故未得尽其妙,故当劣于羊欣。
  谢静、谢敷,并善写经,亦入能境。居钟毫之美,迈古流今,是以征南还有所得。
  辱告并五纸,举体精隽灵奥,执玩反覆,不能释手。虽太傅之婉媚玩好,领军之静逖合绪方之蔑如也。昔杜度杀字甚安,而笔体微瘦;崔瑗笔势甚快,而结字小疏。居处二者之间,亦犹仲尼方于季孟也。夫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伯喈非流纨体素,不妄下笔。若子邑之纸,研染辉光;仲将之墨,一点如漆;伯英之笔,穷神静思。妙物远矣,邈不可追。遂令思挫于弱毫,数屈于陋墨。言之使人于邑。若三珍尚存,四宝斯觌,何但尺素信札,动见模式,将一字径丈、方寸千言也。承天凉体豫,复欲缮写一赋,倾迟晖采,心目俱劳。承阅览秘府,备睹群迹。崔、张归美于逸少,虽一代所宗,仆不见前古人之迹,计亦无以过于逸少。既妙尽深绝,便当得之实录。然观前世称目,窃有疑焉。崔、杜之后,共推张芝。仲将谓之“笔圣”。伯玉得其筋,巨山得其骨。索氏自谓其书银钩虿尾,谈者诚得其宗。刘德升为钟、胡所师两贤并有肥瘦之断。元鸣获钉壁之玩,师宜致酒简之多。此亦不能止。长胤狸骨,右军以为绝伦,其功不可及。繇此言之,而向之论,或至投杖。聊呈一笑,不妄言耳。
  钟公之书,谓之尽妙。钟有三体:一曰铭石书,最妙者也;二曰章程书,世传秘书,教小学者也,三曰行狎书,行书是也。三法皆世人所善。
  张超字子并,河间人。卫觊字伯儒,河东人。为魏尚书仆射,谥敬侯。善草及古文,略尽其妙。草体如伤瘦,而笔迹精杀,亦行于代。子字伯玉,晋司空太保,为楚王所害。采张芝草法,取父书参之,更为草稿,世传其善。子恒,字巨山,亦能书。
  索靖字幼安,敦煌人,散骑常侍,张芝姊之孙也。传芝草而形异,甚矜其书,名其字势曰“银钩虿尾”。
  韦诞字仲将,京兆人,善楷书。汉魏宫观题署多是诞手。魏明帝起凌云台,先钉榜未题。笼盛诞,辘轳长纟亘引上,使就榜题。榜去地将二十五丈,诞危惧,诫子孙绝此楷法,又著之家令。官至鸿胪。
  ○宋王《文字志》三卷(未见此书,今录其目。)
  △上卷目古书有三十六种:古文篆大篆 象形篆 科斗篆小篆 刻符篆 摹篆隶书 署书 殳书缪篆 鸟书 尚方篆凤篆 鱼书 龙书骐ら书 龟书 蛇书仙人书 云书 芝英书金错书 十二时书 垂露篆倒薤篆 偃波篆 蚊脚篆草书 楷书 飞书填书 稿书 行书虫书 悬针书古今小学(三十七家,一百四十七人。) 书势五家△卷目秦吴六十人:李斯 程邈 胡毋敬赵高 司马相如 张敞严延年 汉元帝 史游刘向 孔光 爰礼扬雄 陈遵 杜林刘睦 卫宏刘党 曹喜 杜度王次仲 班固 徐干贾鲂 贾逵 左姬许慎 唐综曹寿 崔 尹珍罗晖 赵袭 崔瑗皇甫规妻 蔡邕 张芝苏班 刘得 师宜官张超 李巡 张昶梁鹄 张 毛弘左伯 姜诩 梁宣钟繇 张昭 苏林张揖 胡昭 魏武帝邯郸淳 卫规 杜恕诸葛融△下卷目魏宋六十人:韦诞 张揖郭淮 韦熊 来敏钟会 皇象 何曾傅玄 韦弘 辛旷魏徽 诸葛瞻 杨肇岑泉 张弘 朱育江伟 司马攸 陈畅满爽 杨经吕忱 卫恒卫宣 裴兴 孙皓杜预 向泰裴邈 张柄 张越羊忱 索靖 牵秀羊固 辟闾训 王导庾翼 王 荀舆王云 李式 刘劭王循 王裕 王羲之卫夫人 李钦 王怡郗 任靖 王献之李韫 张彭祖 谢安王珉 桓玄○梁萧子云启(萧子云自云“善效钟元常、王逸少,而微变字体,常答敕”云。)
  臣子云,奉敕使臣写千字文,今已上呈。臣昔不能拔赏,随世所贵,规模子敬,多历年所。三十六著《晋史》一部至《二王列传》,欲作《论草隶法》,言不尽意,遂不能成,止论飞白一势而已。十余年来,始见敕旨《论书》一卷,商略笔势,洞达字体。又以逸少不及元常,犹子敬不及逸少。因此研思,方悟隶式。始变子敬,全法元常。迨今以来,自觉功进,此禀自天论。臣先来犹恨已无临池之勤,又不参圣旨之奥。仰延明诏,伏增悚息。侍中、国子祭酒、南徐州太守臣子云启上。

  ●卷二

  梁虞《论书表》梁武帝《观钟繇书法十有二意》梁武帝《与陶隐居论书启》九首梁庾元威《论书》 庾肩吾《书品论》梁袁昂《古今书评》陈释智永《题右军〈乐毅论〉后》后魏江式《论书》○中书侍郎虞《论书表》臣闻爻画既肇,文字载兴。六艺归其善,八体宣其妙。厥后群能间出,洎乎汉、魏,钟、张擅美,晋末二王称英。羲之书云:“顷寻诸名书,钟、张信为绝伦,其余不足存。”又云:“吾书比之钟、张当抗行,张草犹当雁行。”羊欣云:“羲之便是小推张,不知献之自谓云何?”欣又云:“张字形不及右军,自然不如小王。”谢安尝问子敬:“君书何如右军?”答云:“故当胜。”安云:“物论殊不尔。”子敬答曰:“世人哪得知。”夫古质而今妍,数之常也;爱妍而薄质,人之情也。钟、张方之二王,可谓古矣,岂得无妍质之殊?且二王暮年皆胜于少,父子之间,又为今古。子敬穷其妍妙,固其宜也。然优劣既微,而会美俱深,故同为终古之独绝,百代之楷式。桓玄耽玩,不能释手,乃撰二王纸迹杂有缣素正行之尤美者,各为一帙,常置左右。及南奔,虽甚狼狈,犹以自随。擒获之后,莫知所在。刘毅颇尚风流,亦甚爱书,倾意搜求,及将败,大有所得。卢循素善尺牍,尤珍名法。西南豪士,咸慕其风。人无长幼,翕然尚之。家赢金币,竞远寻求。于是京师三吴之迹,颇散四方。羲之为会稽,献之为吴兴,故三吴之近地,偏多遗迹也。又是末年遒美之时,中世宗室诸王,尚多素嗤。贵游不甚爱好,朝廷亦不搜求。人间所秘,往往不少。新渝惠侯雅所爱重,悬金招买,不计贵贱。而轻薄之徒,锐意摹学,以茅屋漏汁染变纸色,加以劳辱,使类久书。真伪相糅,莫之能别。故惠侯所蓄,多有非真。然招聚既多,时有佳迹。如献之吴兴二笺,足为名法。孝武亦纂集佳书,都鄙士人多有献奉,真伪混杂。谢灵运母刘氏,子敬之甥。故灵运能书,而特多王法。臣谢病东皋,游玩山水,守拙乐静,求志林壑。造次之遇,遂纡雅顾。预陟泛之游,参文咏之末。其诸佳法,恣意披览。愚好既深;稍有微解。及臣遭遇,曲沾恩诱。渐渍玄猷,朝夕谘训。题勒美恶,指示媸妍,点画之情,昭若发蒙。于时圣虑未存草体,凡诸教令,必应真正。小不在意,则伪谩难识。事事留神,则难为心力。及飞龙之始,戚藩告衅。方事经略,未遑研习。及三年之初,始玩宝迹。既科简旧秘,再诏寻求景和时所散失。及乞左右嬖幸者皆原往罪,兼赐其直。或有顽愚,不敢献书,遂失五卷,多是戏学。伏惟陛下爰凝睿思,淹留草法。拟效渐妍,赏析弥妙。旬日之间,转求精秘。字之美恶,书之真伪,剖判体趣,穷微入神。机息务闲,从容研玩,乃使使三吴、荆湘诸境,穷幽测远,鸠集散逸。及群臣所上,数月之间,奇迹云萃。诏臣与将前将军巢尚之、司徒参军事徐希秀、淮南太守孙奉伯科简二王书,评其品题,除猥录美,供御赏玩。遂得游目瑰翰,展好宝法,锦质绣章,烂然毕睹。大凡秘藏所录,钟繇纸书六百九十七字,张芝缣素及纸书四千八百廿五字。年代既久,多是简帖。张昶缣素及纸书四千七十字,毛弘八分缣素书四千五百八十八字,索靖纸书五千七百五十五字,钟会书五纸四百六十五字,是高祖平秦川所获,以赐永嘉公主。俄为第中所盗,流播始兴。及泰始开运,地无遁宝。诏庞沈搜索,遂乃得之。又有范仰恒献上张芝缣素书三百九十八字,希世之宝,潜采累纪。隐迹于二王,耀美于盛辰。别加缮饰,在新装二王书所录之外。繇是拓书,悉用薄纸。厚薄不均,辄好绉起。范晔装治卷帖小胜,犹谓不精。孝武使徐爰治护,随纸长短,参差不同,具以数十纸为卷披。视不便,不易劳茹。善恶正草,不相分别。今所治缮,悉改其弊。孝武撰子敬学书戏习,十卷为帙。传云戏学而不题或真、行、章草,杂在一纸,或重作数字,或学前辈名人能书者。或有聊尔戏书,既不留意,亦殊猥劣,徒闻则录,曾不披简,卷小者数纸,大者数十。巨细差悬,不相匹类。是以更裁减,以二丈为度。亦取小王书古诗赋赞论,或草或正,言无次第者,入戏学部。其有恶者,悉皆删去。卷既调均,书又精好。羲之所书紫纸,多是少年临川时迹,既不足观,亦无取焉。今拓书皆用大厚纸,泯若一体同度。剪截皆齐,又补接败字。体势不失,墨色更明。凡书虽同在一卷,要有优劣。今此一卷之中,以好者在首,下者次之,中者最后。所以然者,人之看书,必锐于开卷,懈怠于将半。既而略进,次遇中品,赏悦留连,不觉终卷。又旧书目帙无次第,诸帙中各有第一至于第十,脱落散乱,卷帙殊等。今各题其卷帙所在,与目相应。虽相涉入,终无杂谬。又旧以封书纸次相随,草正混糅,善恶一贯。今各随其品,不从本封。条目纸行,凡最字数,皆使分明,一毫靡遗。二王缣素书珊瑚轴二帙二十四卷,纸书金轴二帙二十四卷,又纸书玳瑁轴五帙五十卷,皆互帙金题玉躞织成带。又有书扇二帙二卷,又纸书飞白章草二帙十五卷,并旃檀轴。又纸书戏学一帙十二卷,玳瑁轴。此皆书之冠冕也。自此以下,别有三品书,凡五十二帙,五百二十卷,悉旃檀轴。又羊欣缣素及纸书,亦选取其妙者为十八帙,一百八十卷,皆漆轴而已。二王新入书,各装为六帙六十卷,别充备预。又其中入品之余,各有条贯,足以声华四寓,价倾五都。天府之名珍,盛代之伟宝,陛下渊昭自天,触理必镜。凡诸思制,莫不妙极。乃诏张永更制御纸,紧洁光丽,辉日夺目。又合秘墨,美殊前后,色如点漆,一点竟纸。笔则一二简毫,专用白兔。大管丰毛,胶漆坚密。草书笔悉使长毫,以利纵舍之便。兼使吴兴郡作青石圆砚,质滑而停墨,殊胜南方瓦石之器。缣素之工,殆绝于昔。王僧虔寻得其术,虽不及古,不减郗家所制。二王书,献之始学父书,正体乃不相似。至于绝笔章草,殊相拟类。笔迹流怿,宛转妍媚,乃欲过之。羲之书在始未有奇殊,不胜庾翼、郗,迨其末年,乃造其极。尝以章草答庾亮,亮以示翼,翼叹服。因与羲之书云:“吾昔有伯英章草书十纸,过江亡失,常痛妙迹永绝。忽见足下答家兄书,焕若神明,顿还旧观。”旧说羲之罢会稽,住蕺山下,一老妪捉十许六角竹扇出市,王聊问一枚几钱,云直二十许。右军取笔书扇,扇为五字。枢大怅惋云:“举家朝餐惟仰于此,何乃书坏!”王云:“但言王右军书,字索一百。”入市,市人竞市去。姥复以十数扇来请书,王笑不答。又云羲之常自书表与穆帝,帝使张翼写效,一毫不异,题后答之。羲之初不觉,更详看,乃叹曰:“小人几欲乱真。”又羲之性好鹅,山阴昙襄村有一道士,养好鹅十余,王清旦乘小船故往,意大愿乐,乃告求市易,道士不与。百方譬说,不能得,道士乃言:“性好道,久欲写河上公《老子》,缣素早办,而无人能书。府君若能自屈书《道德经》各两章,便合群以奉。”羲之便住半日,为写毕,笼鹅而归。又尝诣一门生家,设佳馔,供亿甚盛。感之,欲以书相报,见有一新床几,至滑净,乃书之,草正相半。门生送王归郡,还家,其父已刮尽。生失书,惊懊累日。桓玄爱重书法,每燕集,辄出法书示宾客。客有食寒具者,仍以手捉书,大点污。后出法书,辄令客洗手,兼除寒具。子敬常笺与简文十许纸,题最后云:“民此书甚合,愿存之。”此书为桓玄所宝,高祖后得以赐王武刚,未审今何在。谢奉起庙,悉用材,右军取书之满床,奉收得一大箦。子敬后往,谢为说右军书甚佳,而密巳削作数十板,请子敬书之,亦甚合。奉并珍录。奉后孙履分半与桓玄,用履为扬州主簿。余一半,孙恩破会稽,略以入海。羲之为会稽,子敬七八岁,学书,羲之从后掣其笔不脱,叹曰:“此儿书后当有大名。”子敬出戏,见北馆新泥垩壁白净,子敬取帚沾泥汁书方丈一字,观者如市。羲之见叹美,问所作,答云“七郎”。羲之作书与亲故云:“子敬飞白大有意。”是因于此壁也。有一好事年少,故作精白纱衤戒,著诣子敬。子敬便取书之,草正诸体悉备,两袖及衤票略周。年少觉王左右有凌夺之色,掣衤戒而走。左右果逐之,及门外,斗争分裂,少年才得一袖耳。子敬为吴兴,羊欣父不疑为乌程令,欣时年十五六,书已有意,为子敬所知。子敬往县,入欣斋,欣衣白新绢裙昼眠,子敬因书其裙幅及带。欣觉欢乐,遂宝之。后以上朝廷,中乃零失。子敬门生以子敬书种蚕,后人于蚕纸中寻取,大有所得。谢安善书,不重子敬,每作好书,必谓被赏,安辄题后答之。朝廷秘宝名书,久已盈积。太初狂迫,乃欲一时烧除。左右怀让者苦相譬说,乃止。臣见卫恒《古来能书人录》一卷,时有不通,今随事改正。并写《诸杂势》一卷,今新装二王《镇书定目》各六卷,又羊欣《书目》六卷,钟、张等《书目》一卷,文字之部备矣。谨诣省上表并上录势新书以闻。六年九月中书侍郎臣虞上。
  ○梁武帝《观钟繇书法十二意》平(谓横也。)
  直(谓纵也。)
  均(谓闲也。)
  密(谓际也。)
  锋(谓端也。)
  力(谓体也。)
  轻(谓屈也。)
  决(谓牵掣也。)
  补(谓不足也。)
  损(谓有余也。)
  巧(谓布置也。)
  称(谓大小也。)
  字外之奇,文所不书。世之学者宗二王,元常逸迹曾不睥睨。羲之有过人之论,后生遂尔雷同。元常谓之古肥,子敬谓之今瘦。今古既殊,肥瘦颇反,如自省览,有异众说。张芝、钟繇,巧趣精细,殆同机神。肥瘦古今,岂易致意。真迹虽少,可得而推。逸少至学钟书,势巧形密。及其独运,意疏字缓。譬犹楚音习夏,不能无楚。过言不悒,未为笃论。又子敬之不迨逸少,犹逸少之不迨元常。学子敬者如画虎也,学元常者如画龙也。余虽不习,偶见其理。不习而言,必慕之欤?聊复自记,以补其阙。非欲明解,强以示物也。傥有均思,思盈半矣。○陶隐居《与梁武帝论书启》奉旨,左右中书复稍有能者,惟用喜赞。夫以含心之ぼ,实俟夹钟吐气。今既自上体妙,为下理用成工。每惟申钟、王论于天下,进艺方兴,所恨微臣沉朽,不能钻仰高深,自怀叹慕。前奉神笔三纸,并今为五。非但字字注目,乃画画抽心。日觉劲媚,转不可说。以雠昔岁,不复相类,正此即为楷式,何复多寻钟、王。臣心本自敬重,今者弥增爱服。俯仰悦豫,不能自已。启。
  适复蒙给二卷,伏览衤票帖,皆如圣旨。既不显垂允少留,不敢久停。已就摹素者一段未毕,不赴今信。纸卷先已经有,兼多他杂,无所复取,亦请俟俱了日奉送。兼此诸书是篇章体,臣今不辨,复得修习。惟愿细书如《乐毅论》、《太师箴》例,依仿以写经传,永存题中精要而已。
  ○梁武帝答书近二卷欲少留,差不为异。纸卷是出装书,既须见,前所以付耳。无正,可取备于此。及欲更须细书如论、箴例。逸少迹无甚极细书,《乐毅论》乃微粗健,恐非真迹。《大师箴》小复方媚,笔力过嫩,书体乖异。上二者已经至鉴,其外便无可付也。
  ○陶隐居又启《乐毅论》,愚心近甚疑是摹,而不敢轻言。今旨以为非真,窃自信颇涉有悟。箴咏吟赞,过为沦弱。许静素段,遂蒙永给。仰铭矜奖,益无喻心。此书虽不在法例,而致用理均,背间细楷,兼复两玩。先于都下偶得飞白一卷,云是逸少好迹。臣不尝别见,无以能辨。惟觉势力惊绝,谨以上呈。于臣非用,脱可充阁。愿仍以奉上。臣昔于马澄处见逸少正书目录一卷,澄云“右军《劝进》、《洛神赋》诸书十余首,皆作今体,惟《急就篇》二卷,古法紧细”。近脱忆此语,当是零落,已不复存。澄又云:“帖注出装者,皆拟赉诸王及朝士。”臣近见三卷,首帖亦谓久已分。本不敢议此,正复希于三卷中一两条更得预出装之例耳。天旨遂复顿给完卷,下情益深悚息。近初见卷题云第二十三、四,已欣其多。今者赐书卷第遂至二百七十,惋讶无已。天府如海,非一瓶所汲,量用息心。前后都已蒙见大小五卷,于野拙之分,实已过幸。若非殊恩,岂可觖望。愚固本博涉而不能精,昔患无书可看,乃愿作主书令史。晚爱隶法,又羡典掌之人,常言人生数纪之内,识解不能周流天壤。区区惟充恣五欲,实可耻愧。每以为得作才鬼,亦当胜于顽仙,至今犹然,始欲翻然之。自无射以后,国政方殷,山心兼默,不敢复以闲虚尘触。谨于此题事,故遂成烦黩。伏愿圣慈照录诚慊。
  ○梁武帝又答书又省别疏云“故当宜微以著赏,此既胜事,风训非嫌”云云,然非所习,聊试略言。夫运笔邪则无芒角,执手宽则书缓弱。点掣短则法拥肿,点掣长则法离澌。画促则字势横,画疏则字形慢。拘则乏势,放又少则。纯骨无媚,纯肉无力。少墨浮涩,多墨苯钝,比并皆然。任意所之,自然之理也。若抑扬得所,趋舍无违,值笔廉断,触势峰郁,扬波折节,中规合矩,分间下注,浓纤有方,肥瘦相和,骨力相称,婉婉暧暧,视之不足,棱棱凛凛,常有生气,适眼合心,便为甲科。众家可识,亦当复繇串耳;六文可工,亦当复繇习耳。一闻能持,一见能记,且古且今,不无其人。大抵为论,终归是习。程邈所以能变书体,为之旧也;张芝所以能善书,工学之积也。既旧既积,方可以肆其谈。吾少来乃至不尝画甲子,无论于篇纸。老而言之,亦复何谓。正足见嗤于当今,贻笑于后代。遂有独冠之言,览之背热,隐真于是乎累真矣。此直一艺之工,非吾所谓胜事;此道心之尘,非吾所谓无欲也。
  ○陶隐居又启二卷中有杂迹,谨疏注如别,恐未允愚衷。并窃所摹者,亦以上呈。近十余日,情虑悚悸,无宁涉事,遂至淹替,不宜复待。填毕,余条并非用,惟叔夜、威辇二篇是经书体式,追以单郭为恨。伏按卷上第数甚为不少,前旨惟有四卷。此书似是宋元嘉中撰集,当繇自后多致散失。逸少有名之迹,不过数首,《黄庭》、《劝进》、《像赞》、《洛神》,此等不审犹得存不?
  第二十三卷,(今见有十二条在别纸。)按此卷是右军书者惟有八条。前《乐毅论》书乃极劲利,而非甚用意,故颇有坏字。《太师箴》、《大雅吟》,用意甚至,而更成小拘束,乃是书扇题屏风好体。其余五片,无的可称。“臣涛言”一纸、(此书乃不恶,而非右军父子,不识谁人迹,又似是摹。)“给事黄门”一纸、“治廉沥”一纸,(凡二篇,并是谢安卫军参军任靖书。)后又“治廉沥狸骨方”一纸,(是子敬书,亦似摹迹。)右四条,非右军书。
  二十四卷,(今见有二十一条在。)按此卷是右军书者惟有十一条,并非甚合迹,兼多漫抹,于摹处难复委曲。前“黄初三年”一纸、(是后人学右军。)“缪袭告墓文”一纸、(是许先生书。)“抱忧怀痛”一纸、(是张澄书。)“五月十一日”一纸、(是摹王珉书,被油。)“尚想黄绮”一纸、“遂结滞”一纸、(凡二篇,并后人所学,甚拙恶。)“不复展”一纸、(是子敬书。)“便复改月”一纸、(是张翼书。)“五月十五日繇白”一纸、(亦是王珉书。)“治方”一纸,(是谢安书。)右一十条非右军书。伏恐未垂许以区别,今谨上许先生书、任靖书如别,比方即可知。王珉、张澄、谢安、张翼书,公家应有。○梁武帝又答书省区别诸书,良有精赏。所异所同所未可知,悉可不耳。“给事黄门”二纸为任靖书,观其送靖书诸字相附近。彼二纸,靖书体解离,便当非靖书,要复当以点画波撇论,极诸家之致。此亦非可仓卒运于毫楮,且保拙守中也。许、任二迹并摹者并付反。右三纸正书二十六日至,嗣公。
  ○陶隐居又启启,伏览书用前意,虽止二六,而规矩必周。后字不出二百,亦褒贬大备。一言以蔽,便书情顿极。使元常老骨,更蒙荣造;子敬懦肌,不沉泉夜。逸少得进退其间,则玉科显然可观。若非圣证品析,恐爱附近习之风,永遂沦迷矣。伯英既称草圣,元常自隶绝。论旨所谓,殆同机神宝,旷世以来莫继。斯理既明,诸画虎之徒,当日就辍笔。反古归真,方弘盛世。愚管见预闻,喜佩无届。比世皆高尚子敬,子敬、元常,继以齐名,贵斯式略。海内非惟不复知有元常,于逸少亦然。非排弃所可,涅而无缁,不过数纸。今奉此论,自舞自蹈,未足逞泄日月。愿以所摹,窃示洪远、思旷。此二人皆是均思者,必当赞仰踊跃,有盈半之益。臣与洪远虽不相识,从子诩以学业往来,故因之有会。但既在阁,恐或以应闻。知摹者所采字大小不甚均调,熟看乃尚可。恐竟意大殊。此篇方传千载,故宜令迹随名偕老,益增美晚。所奉三旨,伏循字迹,大觉劲密。窃恐既以言发意,意则应言而新。手随意运,笔与手会,故意得谐称。下情欢仰,宝奉愈至。世论咸云“江东无复钟迹”,常以叹息。比日伫望中原廓清,太丘之碑,可就摹采。今论旨云:“真迹虽少,可得而推。”是犹有存者,不审可复几字。既无出见理,冒愿得工人摹填数行。脱蒙见此,实为过幸。又逸少学钟,势巧形密,胜于自运。不审此例复有几纸。垂旨以《黄庭》、《像赞》等诸文可更有出给理。自运之迹,今不复希。请学钟法,仰惟殊恩。
  ○梁武帝又答书钟书乃有一卷,传以为真。意谓悉是摹学,多不足论。有两三行许似摹,微得钟体。逸少学钟,的可知。近有二十许首,此外字细画短,多是钟法。今始欲令人帖装,未便得付来。月日有竟者,当遣送也。
  ○陶隐居又启逸少自吴兴以前诸书,犹为未称。凡厥好迹,皆是向在会稽时永和十许年中者。从失郡告灵不仕以后,略不复自书。皆使此一人,世中不能别也。见其缓异,呼为末年书。逸少亡后,子敬年十七八,全放此人书,故遂成与之相似。今圣旨标题,足使众识顿悟,于逸少无复末年之讥。阮研,近闻有一人学研书,遂不复可别。臣比郭摹所得,虽粗写字形,而无复其用笔迹势。不审前后诸卷,一两条谨密者,可得在出装之例?复蒙垂给至年末间不?此泽自天,直以启审,非敢必觊。
  ○梁庾元威《论书》所学正书,宜以殷钧、范怀约为主。方正循纪,修短合度。所学草书,宜以张融、王僧虔为则。体用得法,意气有余,章表笺书,于斯足矣。夫才能则关性分,耽嗜殊妨大业。但令紧快分明,属辞流便,字不须体,语辄投声。若以“己”“已”莫分,“东”“柬”相乱,则两王妙迹、二陆高才,顷来非所用也。王延之有言曰:“勿欺数行尺牍,即表三种人身。”岂非一者学书得法,二者作字得体,三者轻重得宜。意谓犹须,言无虚出,斯则善矣。近何令贵隔,势倾朝野,聊尔疏漏,遂遭十秽之书。今聊存两事,书曰:“有寒士自陈简于掌选诗云:‘技能自寡薄,支叶复单贫。柯条滥垂景,木石讵知晨。狗马虽难画,犬羊诚易驯。效颦终未似,学步岂如真。云乱朝绪,是曰ル彝伦。俗作于兹混,人途自此沌。’”离合之诗,繇来久矣。不知讥刺爰加称赞,是其第六秽也。近来贵宰于二品清宦进,不假手作书,而笔迹过鄙无法度。彼恭拜,忽云:“永感答人借车,还白不具。”真本流传,合朝耻辱,是其第七秽也。以此而言,书何容易。且梁制,与平吉人笺书,有增怀语者,不得答书,许乃告绝。私吊答中,彼此言感思,乖错者,州望须刺大中正,处入清议,终身不得仕。盛名年少,宜留意勉之。余见学阮研书者,不得其骨力婉媚,唯学挛拳委尽。学薄绍之书者,不得其批研渊微,徒自经营急。晚途别法,贪省爱异。浓头纤尾,断腰顿足,一八相似,十小难分。屈等如匀,变前为草,咸言祖述王、萧,无妨日月讹谬。“星”不从“生”,“籍”不从“耒”。许慎门徒,居然け噱;卫恒子弟,宁不伤嗟。诖误众家,岂宜改习。书字之兴,繇来尚矣。沮诵、苍颉,黄帝史也。周宣王时,柱下史史籀始著籀书。今六八之法虽存,十五之篇亡矣。及秦相李斯破大篆为小篆,造《苍颉》七章;中车府令赵高造《爰历》六章;太史胡毋敬造《博学》七章。后人分五十五章为《三苍》上卷。至哀帝元嘉中,杨子云作《训纂》,记《滂喜》为中卷。和帝永元中,贾升郎更续记《彦〈盘音〉均》为下卷。皆是记字,字出衙人,故人称为《三苍》也。夫苍雅之学,儒博所宗。自景纯注解,转加敦尚。汉晋正史及古今字书并云《苍颉》九篇是李斯所作。今窃寻思,必不如是,其第九章论、信、京、刘等,郭云:“、信是陈、韩信,京、刘是大汉,西土是长安。”此非谶言,岂有秦时朝宰谈汉家人物?牛头马腹,先达何以安之。江左硕儒相传梁初复有任及沈约,悉未有讥驳,余忽横议,实不自许,敬俟明哲,定其可否。而自《韵集》、《方言》、《广雅》,凡录字者十有四家。许慎穿凿贾氏,乃奏《说文》;曹产开拓许侯,爰成《字苑》。《说文》则形声具举,《字苑》则品类周悉。追悟典坟,字弗全体。《周礼》以鸡斯为笄纟丽,《礼记》以相近为禳祈。致令众议丛残,音辞禳斥。盖繇程邈变隶,流传未一。郑公《诗谱》,颇显其源。且书文一反,草木相从,凡五百六十七部,合一万五千九百一十五字,即曰世中所行,十分裁一。而今点画失体,深成怪也。近有居士阮孝绪,撰《古今文字》三卷,穷搜正典;次丹阳五官丘陵撰《文字指要》二卷,精加摘发。惟此两书,可称要用。余少值明师,留心字法,所以坐右作午字不依羲、献妙迹,不逐陶、葛名方。作莼羹,不《晋书》,不循《韵集》,爰以浅见,轻述字府。自谓此文,或均萤露。齐末王融图古今杂体有六十四书,少年崇仿,家藏纸贵。而凤鱼虫鸟是七国时书,元常皆作隶书,故贻后来所诘。湘东王遣沮阳令韦仲定为九十一种,次功曹谢善勋增其九法,合成百体。其中以八卦书为一,以太极为两法径丈一字,方寸千言。大上止传可尔,鬼书惟有业杀。刁斗出于古器,尔┦由乎内典。散隶露书,终是飞白。意谓此等并非通论,今所不取。余经为正阶侯书十牒屏风,作百体,间以采墨。当时众所惊异,自尔绝笔,惟留草本而已。其百体者,悬针书、垂露书、秦望书、汲冢书、金鹊书、玉文书、鹄头书、虎爪书、倒薤书、偃波书、幡信书、飞白篆、古顽书、籀文书、奇字、缪篆、制书、列书、日书、月书、风书、云书、星隶、填隶、虫食叶书、科斗书、署书、胡书、蓬书、相书、天竺书、转宿书、一笔篆、飞白书、一笔隶、飞白草、古文隶、横书、楷书、小科隶,此五十种皆纯墨。玺文书、节文书、真文书、符文书、芝英隶、花草隶、幡信隶、钟鼓隶、(钟鼓隶释作钟鼎。)龙虎篆、凤鱼篆、骐ら篆、仙人篆、科斗虫篆、云篆、虫篆、鱼篆、鸟篆、龙篆、龟篆、虎篆、鸾篆、龙虎隶、凤鱼隶、麒麟隶、仙人隶、科斗隶、云隶、虫隶、鱼隶、鸟隶、龙隶、龟隶、鸾隶、蛇龙文隶书、龟文书、鼠书、牛书、虎书、兔书、龙草书、蛇草书、马书、羊书、猴书、鸡书、犬书、豕书,此十二时书。已上五十种,皆彩色。其外复有大篆、小篆、铭鼎、摹印、刻符、石经、象形、篇章、震书、到书、反左书等,及宋中庶宗炳出九体书,所谓缣素书、简奏书、笺表书、吊记书、行狎书、戢书、稿书、半草书、全草书,此九法极真草书之次第焉。删舍之外,所存犹一百二十体。张芝始作一笔飞白书,此于井册等字为妙。所以唯云一笔飞白书,则无所不通矣。反左书者,大同中东宫学士孔敬通所创,余见而达之,于是座上酬答,诸君无有识者,遂呼为众中清闲法。今学者稍多,解者益寡,敬通又能一笔草书,一行一断,婉约流利,特出天性,顷来莫有继者。宗炳又造画瑞应图,千古卓绝。王元长颇加增定,乃有虞舜獬チ、周穆狻猊、汉武神凤、卫君舞鹤、五城、九井、螺杯、鱼砚、金滕、玉英、玄圭、朱草等,凡二百一十物。余经取其善草嘉禾、灵禽瑞兽、楼台器服可为玩对者,盈缩其形状,参详其动植,制一部焉。此乃青出于蓝,而实世中未有。复于屏风上作杂体篆二十四种,写凡百名,将恐一笔鄣子、凡百屏风。传者逾谬,并怀叹息。《世本》云:“史皇作图,黄帝臣也。”其唐虞之文章,夏后之鼎象,则图画之宗焉。其后绘事逾精,丹青转妙,乃有钉女心痛,图鱼獭集。敬君以之亡妇,王嫱繇此失身。近代陆绥,足称画圣。所闻谈者,一笔之外,仅可蝉雀。顾长康称为三绝,终是半痴人耳。杂体既资于画,所以附乎书末。
  ○梁庾肩吾《书品论》玄静先生曰:予遍求邃古,逖访厥初,书名起于玄洛,字势发于仓史。故遣结绳取诸爻象,诸形会诸人事,未有广此缄滕,深兹文契。是以一画加大,天尊可知;二力增土,地卑可审。日以君道,则字势圆;月以臣辅,则文体缺。及其转注、假借之流,指事、会意之类,莫不状范毫端,形呈字表。开篇玩古,则千载共朝;削简传今则万里对面。记善则恶自削,书贤则过必改。玉历颁正而化俗,帝载陈言而设教。变通不极,日用无穷。与圣同功,参神并运。爰洎中叶,舍繁从省,渐失颍川之言,竟逐云阳之字。若乃鸟迹孕于古文,壁书存于科斗。符陈帝玺,摹调蜀漆。署表宫门,铭题礼器。鱼犹舍凤,鸟已分虫。仁义起于麒麟,威形发于龙虎。云气时飘五色,仙人还作两童。龟若浮溪,蛇如赴穴。流星疑烛,垂露似珠。芝英转车,飞白掩素。参差倒薤,既思种柳之谣;长短悬针,复想定情之制。蚊脚傍低,鹄头仰立。填飘板上,缪起印中。波回堕镜之鸾,楷顾雕陵之鹊。并以篆籀重复,见重昔时。或巧能售酒,或妙令鬼哭。信无味之奇珍,非趋时之急务。且具录前训,今不复兼论。惟草正疏通,专行于世。其或继之者,虽百代可知。寻隶体发源,秦时隶人下邳程邈所作。始皇见而重之,以奏事繁多,篆字难制,遂作此法,故曰“隶书”,今时正书是也。草势起于汉时,解散隶法,用以赴急。本因草创之义,故曰“草书”。建初中,京兆杜操始以善草知名,今之草书是也。余自少迄长,留心兹艺。敏手谢于临池,锐意同于削板。而蕺山之扇,竟未增钱;凌云之台,无因诫子。求诸故迹,或有浅深,辄删善草隶者一百二十八人。伯英以称圣居首,法高以追骏处末。推能相越,小例而九,引类相附,大等而三。复为略论,总名《书品》。
  张芝(伯英)
  钟繇(元常)
  王羲之(逸少)
  ──右三人上之上论曰:隶既发源秦史,草乃激流齐相。跨七代而弥遵,将千载而无革。诚开博者也。均其文,总六书之要;指其事,笼八体之奇。能拔篆籀于繁芜,移楷真于重密。分行纸上,类出茧之蛾;结画篇中,似闻琴之鹤。峰间起,琼山惭其敛雾;漪澜递振,碧海愧其下风。抽丝散水,定其下笔;倚刀较尺验于成字。真草既分于星芒,烈火复成于珠佩。或横牵竖掣,或浓点轻拂。或将放而更留,或因挑而还置。敏思藏于胸中,巧意发于毫。詹尹端策故以述其变化;英韶倾耳,无以察其音声。殆善射之不注,妙斫轮之不传。是以鹰爪含利,出彼兔毫;龙管润霜,游兹虿尾。学者鲜能具体,窥者罕得其门。若探妙测深,尽形得势。烟华落纸将动,风彩带字欲飞。疑神化之所为,非人世之所学。惟张有道、钟元常、王右军其人也。张工夫第一,天然次之,衣帛先书,称为草圣;钟天然第一,功夫次之,妙尽许昌之碑,穷极邺下之牍;王工夫不及张,天然过之。天然不及钟,工夫过之。羊欣云:“贵越群品,古今莫二。兼撮众法,备成一家。”若孔门以书,三子入室矣。允为上之上。
  崔瑗(子玉) 杜度(伯度)
  师宜官 张昶(文舒)
  王献之(子敬)
  ──右五人上之中论曰:崔子玉擅名北中,迹罕南度。世有得其摹者,王子敬见之称美,以为功类伯英。杜度滥觞于草书,取奇于汉帝。诏复奏事,皆作草书。师宜官鸿都为最,能大能小。文舒声劣于兄,时云亚圣。子敬泥帚,早验天骨。兼以掣笔,复识人工。一字不遗,两叶传妙。此五人允为上之中。
  索靖(幼安) 梁鹄(孟皇)
  韦诞(仲将) 皇象(休明)
  胡昭(孔明) 钟会(士季)
  卫(伯玉) 荀舆(长胤)
  阮研(文几)
  ──右九人上之下论曰:幼安敛蔓舅氏,抗名卫令。孟皇功尽笔力,字入帐中。仲将不妄染毫,必须张笔而左纸孔明动见模楷,所为胡肥而钟瘦。休明斟酌二家,驱驾八绝。士季之范元常,犹子敬之禀逸少。而功拙兼效,真草皆成。伯玉远慕张芝,近参父迹。长胤狸骨,方拟而难迨。阮研居今观古,尽窥众妙之门。虽复师王祖钟,终成别构一体。此九人允为上之下。
  张超(子并) 郭伯道刘德升(君嗣) 崔(子真)
  卫夫人(茂猗) 李式(景则)
  庾翼(稚恭) 郗(方回)
  谢安(安石) 王珉(季琰)
  桓玄(敬道) 羊欣(敬元)
  王僧虔(孔琳之) 孙琳之(彦琳)
  殷钧──右十五人中之上论曰:子并崔家州里,颇相仿效,可谓酱咸于盐,冰寒于水。伯道里居,朝廷远讨其迹;德升之妙,钟、胡各采其美。子真俊才,门法不坠。李妻卫氏,自出华宗。景则毫素流靡,稚恭声彩遒越。郗、安石,草正并驱;季琰、桓玄,筋力俱骏。羊欣早随子敬,最得王体。孔琳之声高宋氏,王僧虔雄发齐代。殷钧颇耽著爱好,终得肩随。此一十五人,允为中之上。
  魏武帝(曹操孟德) 孙皓(吴王元宗)
  卫觊(伯儒) 左子邑(伯字子邑)
  卫恒(巨山) 杜预(元凯)
  王云(世将) 张彭祖任靖 韦昶(文休)
  王修(敬仁) 张永范怀约 吴休尚施方泰──右十五人中之中论曰:魏帝笔墨雄赡,吴主体裁绵密。伯儒兼叙隶草,子邑分镰梁邯。巨山三世,元凯累叶。王云为右军之师,彭祖取羲之之道。任靖矫名,文休题柱。敬仁清举,致畏逼之词;张、范递时,俱东南之美。施、吴邺下,同年后萃。此十五人,允为中之中。
  罗晖(叔景)
  赵袭(元嗣) 刘舆张昭 陆机(士衡)
  朱诞 王导庾亮(元规) 王洽(敬和)
  郗超(景兴) 张翼宋文帝(姓刘,名义隆) 康昕徐希秀 谢(玄晖)
  刘绘 陶隐居(名弘景,字通明)
  王崇素──右十八人中之下论曰:叔景元嗣,并称四州。刘舆之笔札,张昭之无懈。陆机以弘才掩迹,朱诞以偏艺流声。王导则列圣推能,庾亮则群公挹功。王洽以下,并通诸法。郗超以晚年取誉,张翼善效,宋帝、庾昕、希秀孤生。谢、刘绘,文宗书范,近来少前。陶隐居仙才翰彩,状于山谷;王崇素靡伦篇笔传于里闾。此十八人,允为中之下。
  姜诩 梁宣魏徵(玄成)
  韦秀 钟舆向泰 羊忱晋元帝(景文) 识道人范晔(蔚宗) 宋炳谢灵运 萧思话薄绍之(敬叔) 齐高帝庾黔娄 费元瑶孙奉伯 王荟羊(叔子)
  ──右二十人下之上论曰:此二十人;并擅毫翰,动成楷则。殆逼前良,见希后彦。允为下之上。杨经 诸葛融杨潭 张炳岑渊 张舆王济 李夫人刘穆之(道和) 朱龄石庾景休 张融(思光)
  褚元明 孔敬通王籍(文海)
  ──右十五人下之中论曰:此十五人,虽未穷字奥,书尚文情。披其丛薄,非无香草;视其涯岸,皆有润珠。故遗斯纸,以为世玩。允为下之中。
  卫宣 李韫陈基 傅廷坚张绍 阴光韦熊 张畅曹任 宋嘉裴邈 羊固傅夫人 辟闾训谢晦 徐羡之孔闾 颜宝光周仁皓 张欣泰张炽 僧岳道人法高道人──右二十三人下之下论曰:此二十三人,皆五味一和,五色一彩,视其雕文,非特刻鹄;人人下笔,宁止追响。遗迹见珍,余芳可折。诚以驱驰并驾,不逮前锋;而中权后殿,各尽其美。允为下之下。
  今以九例,该此众贤。犹如玄圃积玉,炎洲聚桂。其中实相推谢,故有兹多品。然终能振此鳞翼,俱上龙门。傥后之学者,更随点曝云尔。
  ○袁昂《古今书评》王右军书如谢家子弟,纵复不端正者,爽爽有一种风气。
  王子敬书如河洛间少年,虽有充悦,而举体沓拖,殊不可耐。
  羊欣书如大家婢为夫人,虽处其位,而举止羞涩,终不似真。
  徐淮南书如南冈士大夫,徒好尚风范,终不免寒乞。
  阮研书如贵胄失品次,丛悴不复排突英贤。
  王仪同书如晋安帝,非不处尊位,而都无神明。
  施肩吾书如新亭伧父,一往见似扬州人,共语便音态出。
  陶隐居书如吴兴小儿,形容虽未成长,而骨体甚骏快。
  殷钧书如高丽使人,抗浪甚有意气,滋韵终乏精味。
  袁崧书如深山道士,见人便欲退缩。
  萧子云书如上林春花,远近瞻望,无处不发。
  曹喜书如经论道人,言不可绝。
  崔子玉书如危峰阻日,孤松一枝,有绝望之意。
  师宜官书如鹏羽未息,翩翩自逝。
  韦诞书如龙威虎振,剑拔弩张。
  蔡邕书骨气洞达,爽爽有神。
  钟司徒书字十二种意,意外殊妙,实亦多奇。
  邯郸淳书应规入矩,方圆乃成。
  张伯英书如汉武帝爱道,凭虚欲仙。
  索靖书如飘风忽举,鸷鸟乍飞。
  梁鹄书如太祖忘寝,观之丧目。
  皇象书如歌声绕梁,琴人舍徽。
  卫恒书如插花美女,舞笑镜台。
  孟光禄书如崩崖,人见可畏。
  李斯书世为冠盖,不易施平。
  张芝经奇,钟繇特绝,逸少鼎能,献之冠世。四贤共类,洪芳不灭。羊真、孔草、萧行、范篆,各一时绝妙。
  右二十五人,自古及今,皆善能书。奉敕遣臣评古今书,臣既愚短,岂敢辄量江海。但圣旨委臣,斟酌是非,谨品字法如前,伏愿照览,谨启。普通四年二月五日,内侍中尚书令袁昂启。
  敕旨具之,如卿所评。臣谓钟繇书意气密丽,若飞鸿戏海,舞鹤游天。行间茂密,实亦难过。萧思话书走墨连绵,字势屈强,若龙跳天门,虎卧凤阁。薄绍之书字势蹉跎,如舞女低腰,仙人啸树。乃至挥毫振纸,有疾闪飞动之势。臣浅见无闻,暗于明灭。宁敢谬量山海,以圣命自天,不得不斟酌过失是非如获汤炭。
  ○智永《题右军〈乐毅论〉后》《乐毅论》者,正书第一。梁世模出,天下珍之。自萧、阮之流,莫不临学。陈天嘉中,人得以献文帝,帝赐始兴王。王作牧境中,既以见示。吾昔闻其妙,今睹其真,阅玩良久,匪朝伊夕。始兴薨后,仍属废帝。废帝既殁,又属余杭公主。公主以帝王所重,恒加宝爱,陈世诸王,皆求不得。及天下一统,四海同文。处处追寻,累载方得。此书留意运工,特尽神妙。其间书误两字,不欲点除,遂雌黄治定,然后用笔。陶隐居云:“《大雅吟》、《乐毅论》、《太师箴》等,笔力鲜媚,纸墨精新。”斯言得之矣。释智永记。
  ○后魏江式《论书表》臣闻疱牺氏作,而八卦列其画;轩辕氏兴,而灵龟彰其彩。古史仓颉,览二象之文,观鸟兽之迹,别创文字,以代结绳,用书契以纪事。宣之王庭,则百工以叙;载之方册,则万品以明。迄于三代,厥体颇异。虽依类取制,未能悉殊仓氏矣。故《周礼》八岁入小学,保氏教国子以六书,一曰指事,二曰谐声,三曰象形,四曰会意,五曰转注,六曰假借,盖仓颉之遗法也。及宣王太史籀著大篆十五篇,与古之或同异,时人即谓之籀书。孔子修《六经》,左丘明述《春秋》,皆以古文,厥意可得而言。其后七国殊轨,文字乖别,暨秦兼天下,丞相李斯乃奏罢不合秦文者。斯作《仓颉篇》,中车府令赵高作《爰历篇》,太史胡毋敬作《博学篇》,皆取史籀大篆,或颇省改,所谓小篆者也。于是秦烧经书,涤除旧典,官狱繁多,以趋约易,始用隶书,古文繇此息矣。隶书者,始皇时衙吏下わ程邈附于小篆所作也。世人以邈徒隶,即谓之“隶书”。故秦有八体,一曰大篆,二曰小篆,三曰刻符书,四曰虫书,五曰摹印,六曰署书,七曰殳书,八曰隶书。汉兴,有尉律学,复教以籀书,又习以八体,试之课最,以为尚书史。书或有字不正,辄举劾焉。又有草书,莫知谁始。考其形画,虽无厥谊,亦是一时之变通也。孝宣时,召通《仓颉篇》者,张敞从受之。凉州刺史杜邺、沛人爰礼、讲学大夫秦近亦能言之。孝平时,征礼等百余人说文字于未央,以礼为小学元士。黄门侍郎扬雄采以作《训纂篇》。及亡新居摄,自以运应制作。使大司空甄丰校文字之部,颇改定古文。时有六书,一曰古文,孔子壁中书也;二曰奇字,即古文而异者;三曰篆书,云小篆也;四曰佐书,秦隶书也;五曰缪篆,所以摹印也;六曰鸟虫,所以书幡信也。壁中书者,鲁共王坏孔子宅而得《尚书》、《春秋》、《论语》、《孝经》也。又北平侯张苍献《春秋左氏传》,书体与孔氏壁中书又类,即前代之古文矣。后汉郎中扶风曹喜号曰工篆,小异斯法,而甚精巧。自是后学皆其法也。又诏侍中贾逵修理旧文。殊艺异术,王教一端,苟有可以加于国者,靡不悉集。逵即汝南许慎古学之师也。后慎嗟时人之好奇,叹俗儒之穿凿。惋文毁于凡誉,痛字败于庸说。诡更任情,变乱于世。故撰《说文解字》十五篇,首一终亥,各有部居。苞括六艺群书之诂,评释百代诸子之训。天地山川,草木鸟兽,昆虫杂物,奇怪珍异,王制礼仪,世间人事,莫不毕载。可谓类聚群分,杂而不越,文质彬彬,最可得而论也。左中郎将陈留蔡邕采李斯、曹喜之法,为古今杂形,诏于太学立石碑,刊载《五经》,题书楷法多是邕书也。后开鸿都,书尽其能,莫不云集。于时诸方献篆,无出邕者。魏初博士清河张揖著《埤仓》、《广雅》、《古今字诂》,究诸《埤》、《广》,缀拾遗漏,增长事类,抑亦于文为益者也。然其《字诂》,方之许篇,古今体用,或得或失矣。陈留邯郸淳亦与揖同时,博开古艺,特善《仓》、《雅》,许氏字指,八体六书,精究闲理,有名于揖,以书教诸皇子。又建《三字石经》于汉碑之西,其文蔚焕,三体复宣。校之《说文》,篆隶大同,而古字少异。又有京兆韦诞、河东卫觊二家,并号能篆,当时楼观榜题、宝器之铭,悉是诞书。咸传之子孙,世称其妙。晋世义阳王典词令任城吕忱表上《字林》六卷寻其况趣,附托许慎《说文》。而按偶章句,隐别古籀奇惑之字,文得正隶,不差篆意。忱弟静别仿故左校令李登《声类》之法,作《韵集》五卷,使宫、商、角、徵、羽各为一篇,而文字与兄便是鲁、卫,音读楚、夏,时有不同。皇魏承百王之季,绍五运之绪,世易风移,文字改变。篆形谬错,隶体失真。俗学鄙习,复加虚造。巧谈辩士,以意为疑。炫惑于时,难以厘改。传曰:以众非非行正言。信哉得之于斯情矣。乃曰:追来为归,巧言为辩,小兔为<需兔>,神虫为蚕,如斯甚众,皆不合孔氏古书、史籀大篆、许氏《说文》、《石经》三字也。凡所开卷,莫不惆怅,为之咨嗟。夫文字者,六艺之宗,王教之始。前人所以垂后,今人所以识古。故曰“本立而道生”。孔子曰:“必也正名。”又曰:“述而不作。”《书》曰:“予欲观古人之象。”皆言遵循旧文,而不敢穿凿也。臣六世祖琼家世陈留,往晋之初,与从父应元俱受学于卫觊。古篆之法,《埤仓》、《雅》、《言》、《说文》之谊,当时并收善誉。而祖至太子洗马,出为冯翊郡,值洛阳之乱,避地河西,数世传习,斯业所以不坠。世祖太廷中,皇风西被,牧犍内附臣亡祖文威杖策归国,奉献五世传掌之书,古篆八体之法。时蒙褒录,叙列于儒林,官班文省,家号世业。暨臣ウ短,识学庸薄,渐渍家风,有忝无显。但逢时来,恩出愿外,得承泽云津,侧г濡润驱驰文阁,参预史官,题篆宫禁,猥同上哲。既竭愚短,欲罢不能。是以敢藉六世之资,奉遵祖考之训,窃慕古人之轨,企践儒门之辙,辄求撰集古来文字,以许慎《说文》为主,爰采孔氏《尚书》、《五经》音注、《籀篇》、《尔雅》、《三仓》、《凡将》、《方言》、《通俗文字》、《埤仓》、《广雅》、《古今字诂》、《三字石经》、《字林》、《韵集》、诸赋文字有六书之谊者,以类编联,文无重复,统为一部。其古籀奇字、俗隶诸体,咸使班于篆下,各有区别。诂训假借之谊,各随文而解;音读楚、夏之声,并逐字而注。其所不知者,则阙如也。脱蒙遂许冀省百氏之观,而周文字之域,典书秘书。所须之书,乞垂敕给付。并学士五人尝习文字者,助臣披览。书生五人,专令招写。付中书、黄门、国子祭酒一月一监,评议疑隐,庶无讹谬。所撰名目,伏听明旨。诏曰:“可如所请,并就太常,兼教八分书史也。其有所须,依请给之,名目待书成重闻。”式于是撰集字书,号曰《古今文字》,凡四十篇,大体依许氏为本,上篆下隶。

  ●卷三

  唐虞世南《书旨述》唐褚遂良《右军书目》李嗣真《书后品》武平一《徐氏法书记》徐浩《论书》徐浩《古迹书》何延之《兰亭记》褚遂良《拓本〈乐毅论〉记》崔备《壁书飞白“萧”字记》李约《壁书飞白“萧”字记》大武相国高平公萧斋记蔡恽《书无定体论》(不录)
  ○唐虞世南《书旨述》客有通玄先生,好求古迹,为余知书启之发源,审以臧否。曰:“予不敏,何足以知之?今率以闻见,随纪年代,考究兴亡,其可为元龟者,举而叙之。”古者画卦立象,造字设教,爰形象,肇乎苍史。仰观俯察,鸟迹垂文,至于唐虞,焕乎文章,畅于夏殷,备乎秦汉。洎周宣王史史籀循科斗之书,采苍颉古文,综其遗美,别署新意,号曰“籀文”,或谓“大篆”。秦丞相李斯,改省籀文,适时简要,号曰“小篆”,善而行之。其苍颉象形,传诸典策,世绝其迹,无得而称。其籀文、小篆,自周秦以来,犹或参用,未之废黜。或刻于符玺,或铭于鼎钟,或书之旌钺,往往人间时有见者。夫言篆者,传也;书者,如也;述事,契誓者也;字者,孽也,孽乳浸多者也。而根之所由,其来远矣。先生曰:“古文籀篆,曲尽而知之,愧无隐焉。隶草攸止,今则未闻,愿以发明,用祛昏惑。”曰:“至若程邈隶体,因之罪隶以名其书朴略微而历礻┆增损,亟以湮沦。而淳、喜之流亦称传习,首变其法,巧拙相沿,未之超绝。史游制于《急就》,创立草稿而不之能。崔、杜析理,虽则丰妍,润色之中,失于简约。伯英重以省繁,饰之利,加之奋逸,时言‘草圣’,首出常伦。钟太傅师资德升,驰鹜曹、蔡,仿学而致一体,真楷独得精研。而前辈数贤,递相予盾,事则恭守无舍,仪则尚有瑕疵,失之断割。逮乎王云、王洽、逸少、子敬,剖析前古,无所不工。八体六文,必揆其理。俯于众美,会滋简易,制成今体,乃穷奥旨。”先生曰:“于戏!三才审位,日月烛明,固资异人,一敷而化。不然者,何以臻妙?无相夺伦,父子联镳,轨范后昆。”先生曰:“书法玄微,其难品绘。今之优劣,神用无方。小学疑迷,惕然将寤。而旨述之义,其可闻乎?”曰:“无让繁词,敢以终序。”
  ○《晋右军王羲之书目》(正书行书)褚遂良撰○正书,都五卷。(共四十贴。)
  第一,乐毅论。(四十四行,书付官奴。)
  第二,黄庭经。(六十行,与山阴道士。)
  第三,东方朔赞。(书与王循。)
  第四,周公东征。(十一行。)年、月、日、朔小字。(十四行自誓文。)尚想黄绮。(七行。)墓田丙舍。(五行。)
  第五,羲之死罪,前因李叔夷。(四行。)郎耶临沂。(三行。)羲之顿首、顿首,一日相省。(四行。)行三一之法。(四行。)尚书宣示孙权所求。(八行。)臣言郎琊新庙。(四行。)晋侯侈。(六行。)
  ○草书,都五十八卷。
  第一,永和九年。(二十八行,兰亭序。)缠利害。(二十二行。)
  第二,爰有猗人。(九行。)庾新妇。(五行。)九月二十三日,羲之八日书。(八行。)十一月七日,羲之报,知少は。(五行。)十二月六日,羲之报,一昨因暨主簿书。(六行。)臣羲之言,伏惟皇太后。(七行。)臣羲之言,严寒不审。(四行。)臣羲之言,伏惟陛下。(五行。)雨凉,佳得书。(五行。)问庶子哀摧。(四行。)
  第三。
  第四,七月二十五日,羲之顿首,期晚生不有。(六行。)五月二十四日,羲之顿首,二旬哀悼。(五行。)羲之报,曹妹。(五行。)羲之顿首,违远亡嫂积年。(八行。)昨殊不散。(三行。)殷中军奄忽哭之。(三行。)第五,羲之死罪,亡兄灵柩。(七行。)五月七日,羲之顿首、顿首,昨便斩草,亡嫂尚停此。(十行。)期小女四岁,暴疾不救。(五行。)秋中,诸感切怀。(五行。)
  第六,羲之白,不审尊体比复如何。(五行。)得示,慰吾频以服散。(三行。)二十三日,发至长安。(八行。)羲之死罪,不审何定尚扶持。(四行。)适远告承如常。(五行。)
  第七,羲之顿首,舅夭殁。(四行。)羲之顿首,奄承遘难。(五行。)羲之顿首,君眼目。(五行。)六月十五日,羲之顿首,大行皇帝崩。(四行。)大行皇帝。(五行。)月半增感伤,奈何。(四行。)
  第八,谢新妇,春日感伤。(七行。)羲之死罪,无亦永往。(七行。)谢范新妇,得富春还疏。(十行。)向书至也,须君至射堂。(四行。)
  第九,五月二十七日,州民王羲之死罪,比夏交。(十一行。)羲之死罪,荀、葛各一国佐命之宗。(十七行。)君须复以何散怀。(七行。)
  第十,七月十三日告离得兄弟。(五行。)延期官奴小女。(七行。)不图祸痛,乃将至此。(二行。)日月如驰更弃背。(五行。)行近,遣书想即至。(二行。)比书慰也,汝不可。(六行。)
  第十一,羲之顿首,快雪时晴。(六行。)未复知问晴快即转胜。(七行。)去血有损不堪耿。(三行。)月行复半,痛伤兼摧。(三行。)
  第十二,六月十七日告循纪。(四行。)柳匏比问贼。(五行。)足下犹未佳。(四行。)羲之顿首,卿佳不,家中犹尔。(八行。)
  第十三,遍热既{宀歹}一且盛农。(五行。)知龄家祖可悲慰。(九行。)山下多日不复意问。(十行。)晚复热,想足下。(八行。)
  第十四,都下二十六日书云,中郎。(五行。)近绝不得新妇诸叔问。(十行。)九月十七日,羲之报,且行因孔待中。(八行。)既逼近羸劣。(六行。)第十五,想大小悉佳。(十行。)谢新妇,贤从弟。(八行。)隔日不知问,二旬哀伤。(七行。)
  第十六,省书,知定疑来。(二十六行。)痛惜敬和寝息在心。(九行。)群从落将尽。(十行。)
  第十七,报恒何如。(七行,有一帖云:羲之报,恒何如。)二月二日,汝归母。(二行。)虽问和笃疾。(十一行。)此粗平安。
  第十八,二十二日,羲之报,近得书。(五行。)毒热,疟斫未斫甚耿耿。(五行。)足下可不?吾眼少劣。(四行。)再昔来热如小有觉。(十行。)第十九,官奴小女。(十行。)一月二十五日。(四行。)大热,得告。(五行。)汝中冷褚侯遂至薨。(二行。)
  第二十,过此燥鹪肉。(四行。)去龙牙复下。(七行。)向欲力视汝。(五行。)告慰驰情。(五行。)晚来复何如。(三行。)兄安厝情事长毕。(五行。)
  第二十一,十九日,羲之顿首。明二旬增感。(七行。)十月十五日,羲之顿首,月半哀伤。(八行。)得示,知,羲之报。(五行。)
  第二十二,安西复问。(二十六行。)忽然夏中。(九行。)
  第二十三,得阿遮书。(七行。)二十五日告期。(六行。)二十日告姜。(三行。)知庆等。(三行。)二十七日告姜氏母子。(五行。)得书知卿。(四行。)
  第二十四,初月一日,羲之报,忽然改年。(六行。)卿各何以先羸。(四行。)此上下不可耳,出外。(六行。)六日告姜,复雨始晴。(五行。)书未去,得疏为慰。(五行。)第二十五,行复二旬,伤悼情深。(五行。)羲之死罪,难信非笺。(五行。)九月二十五日,羲之顿首,便涉冬。(六行。)夫人遂善平康也。(三行。)羲之顿首,节至,远感。(五行。)过一旬,寻念伤悼。(四行。)五月九日,羲之顿首、顿首,虽未叙。(五行。)
  第二十六,敬祖足下如常慰之。(五行。)羲之顿首、顿首,从兄虽笃疾。(五行。)转热,想足下耳。(七行。)王逸少顿首,晚佳也。(七行。)第二十七,八月十七日,羲之报。(五行。)三十日告姜。(九行。)二十二日告姜。(五行。)三十日,羲之顿首,报。(五行。)信还之夜下。(七行。)第二十八,曹丁妹。(七行。)未审大周更。(七行。)劫事当速。(五行。)
  第二十九,二十九日告仲宗。(五行。)十四日告刘氏女。(六行。)人理之故。(四行。)十一月二十六日,已摧退。(二行。)月行复旬感伤。(七行。)有哀惨。(七行。)送此鲤鱼。(二行。)诸妇小儿辈。(三行。)
  第三十,羲之爱报。(七行。)复想更安和。(九行。)得书,知汝问。(九行。)
  第三十一,十一月十三日,羲之顿首。(六行。)三月十九日,羲之顿首,末春哀痛。羲之自想上下悉佳。(五行。)八月十五日具疏,羲之再拜。(六行。)第三十二,羲之顿首,月半,感慕抽切。(五行。)改月,感慕抽痛,当奈何。(六行。)昨欢宴,可谓意。(五行。)向得信,知足下疟。(五行。)第三十三,张博士定何日去。(四行。)八月二十六日告仲宗。(十行。)雨无复解足下可耳。(五行。)六月羲之报,至节哀感。(四行。)初月一日告姜,忽此年。(四行。)
  第三十四,极有眷意。(四行。)九月十八日,羲之报,近问。(七行。)司州葬送。(六行。)
  第三十五,十四日告期明月半。(十三行。)十三日羲之报,月向半。(四行。)承上下不和反侧。(六行。)过一旬哀痛兼至。(八行。)昨暮遣信,值足下以行。(七行。)诸哀毒兼至,终日切心。(七行。)乃复送獐劳汝。第三十六。
  第三十七,得示,慰之。吾迎不快。(五行。)九月二十五日,羲之报,祸出不图。(六行。)阴寒,足下各可不?(八行。)五月二日,告胡毋甥幸。(六行。)夏中节除感远兼伤。(四行。)
  第三十八,四月五日,羲之报。(五行。)七日告期痛念玄度。(十行。)妹转佳庆不乃啼不?(三行。)知静婢犹未佳,悬心。(二行。)治墓下皆以集也。(三行。)
  第三十九,三月十三日,羲之顿首、顿首,过二旬哀悼。(六行。)羲之顿首、顿首,想冬盛念,一旦感叹并哀穷。(十行。)十一月十八日,羲之顿首、顿首,冬月感叹兼伤。(六行。)
  第四十,十月二十二日,羲之顿首、顿首,贤从陨逝。(四行。)想家悉佳。(九行。)吾未得便得效。(四行。)吏转辄与宽休。(六行。)
  第四十一,二月州民王羲之死罪。(六行。)向书至也,得示,承尊夫人转平和。(七行。)五月十日羲之报,夏中感远。(六行。)时见贤子君家平。(三行。)前郡内及兄子家比有。(五行。)
  第四十二,四月二日,羲之顿首、顿首,初月感怀。(七行。)得示,慰之。足下克致,(六行。)羲之白,服见仲熊。(七行。)知汝故尔欲食。(三行。)第四十三,纸一千。(五行。)僧远遂佳也。(三行。)脯五夹。(七行。)羲之死罪,不当有桂。(四行。)
  第四十四,不知远姝定何当至。(八行。)从兄弟一旦哀穷。(四行。)昨遣书,今日至也。(四行。)
  第四十五,知足下得吾书。(七行。)前比遣信。(七行。)想应姝普平安。(七行。)腊遂佳也,悬念。(八行。)比承至也,得二书。(四行。)得二日书,具足下问。(四行。)足下在芜湖。(九行。)不图哀祸频仍。(五行。)第四十六。
  第四十七,道祖重能行。(二行。)十月二十日,羲之顿首,节近岁终。(六行。)节除,诸感兼哀。(四行。)四月二十日,羲之顿首,二旬期等小祥。(五行。)新岁月感伤。
  第四十八,羲之顿首,一旦公除。(四行。)羲之顿首,从弟子。(四行。)岁尽诸感。(五行。)
  第四十九,四月九日,羲之顿首,报腊日。(七行。)得二谢书,司州丧。(六行。)二月六日,羲之报,昨书悉。(四行。)上下如常不?(五行。)承都开清和。(五行。)
  第五十,二月二十五日,羲之顿首,一日有书。(九行。)事情无所不至,惟有长叹。(五行。)雨后无已,不审体中各何如。(九行。)知贤弟并毁顿。(三行。)
  第五十一,羲之顿首、顿首,何图祸痛。(五行。)繇白张白骑遂自猜疑。(七行。)晴便寒,想转胜。(七行。)六月十九日,羲之报,仲熊夭折。(三行。)仲熊虽笃疾,岂图奄忽。(四行。)
  第五十二,汝母子比佳不?(六行。)十八日羲之顿首。(四行。)敬祖虽久疾,谓其年少。(八行。)五月二十七羲之报。(五行。)五月十一日,羲之敬问得旦书。(三行。)吾贤之常事耳。(四行。)
  第五十三,闰二月二十五日,羲之白。(四行。)向书想至。(四行。)八月十四日告父。(四行。)许玄度昨宿。(四行。)七月六日,羲之顿首。(五行。)省告犹示。(三行。)修年虽笃。(七行。)
  第五十四,六月十六日,羲之顿首。(八行。)羲之死罪告终。(十一行。)二十九日羲之顿首。(九行。)九月二十八日,羲之顿首,昨。(六行。)第五十五,前使还有书猥。(九行。)羲之顿首,二孙女。(四行。)四日羲之顿首,昨感寒。(五行。)八月二十五日,羲之白,顿首。(五行。)得书为慰,汝转平复。(六行。)
  第五十六,周氏上下翻佳。(六行。)亡王等便以去十月禅。(四行。)卿汝母子粗平安。(八月。)九月十三日,羲之顿首,追伤切割。(六行。)第五十七,羲之顿首,寻念痛惋。(八行。)长风一日哀穷。(五行。)得信知问。(五行。)敬祖虽久疾。(四行。)初月五日,羲之顿首,忽然此年。(六行。)
  第五十八,省别具怀。(五行。)阿康少壮。(四行。)范中书奄至此。(二行。)妹复小进退。(五行。)羲之顿首,昨暮儿疏。(十一行。)晋右军王羲之正书、行书目。贞观年河南公褚遂良中禁西堂,临写之际,便录出。唐初有史目,实此之标目,尽其类也。(未见草书目。)
  ○唐李嗣真《书品后》(张彦远以李公之品甚有当处,过事词采,不如直置评品。量效袁品之作,又不具人代,为浅学者未深晓。)
  昔苍颉造书,天雨粟,鬼夜哭,亦有感矣。盖德成而上,谓仁、义、礼、智;艺成而下,谓射、御、书、数。吾作《诗品》,犹希闻偶合神交,自然冥契者,是才难也。及其作《画评》,而登逸品数者四人,故知艺之为末,信矣。虽然,若超吾逸品之才者,亦当绝于终古,无复继作。故斐然有感,而作《书评》。虽不足对扬王休,弘阐神化,亦名流之美事,与夫饱食终日,博奕犹贤,不其远乎!项籍云:“书足记姓名。”此狂夫之言也。嗟尔后生必乏经国之才,又无干城之略,庶几勉夫斯道。近代虞秘监、欧阳银青、房、褚二仆射、陆学士、王家令、高司卫等,亦并由此,术无所间然。其中亦有更无他技,而俯拾朱绂如此。则虽惭君子之盛烈苟非莘野之器,箕山之英,亦何能作戒凌云之台,拂衣碑石之际。今之驰骛,去圣逾远。徒识方圆,而迷点画,犹庄生之叹盲者,易象之谈日中,终不见矣。太宗与汉王元昌、褚仆射遂良等,皆受之于史陵。褚首师虞,后又学史,乃谓陵曰:“此法更不可教人,是其妙处也。”陆学士柬之受于虞秘监,虞秘监受于永禅师,皆有体法。今人都不闻师范,又自无鉴局,虽古迹昭然,永不觉悟。而执燕石以为宝,玩楚凤而称珍,不亦谬哉!其议于品藻,自王以下,王僧虔、袁、庾诸公已言之矣,而或未周。今采诸家之善,聊指同异,以贻诸好事。其前品已定,则不复铨列。素未曾入,有可措者,亦后云尔。太宗、高宗,皆称神札。吾所伏事,何敢寓言。始于秦氏,终唐世,凡八十一人,分为十等。
  ○逸品五人李斯(小篆)
  右小篆之精,古今妙绝。秦望诸山及皇帝玉玺,犹夫千钧强弩,万石洪钟,岂徒学者之宗匠,亦是传国之遗宝。
  张芝(草) 钟繇(正)
  羲之(三体及飞白) 献之(草书,行书,半草)
  右四贤之迹,扬庭效技,策勋底绩,神合契匠,冥运天矩,皆可称旷代绝作。而钟、张则筋骨有余,肤肉未赡;逸少则加减太过,朱粉无设。同夫披云睹日,芙蓉出水,求其盛美,难以备诸。然伯英章草似春虹饮涧,落霞浮浦。又似渥雾沾濡,繁霜摇落;元常正隶如郊庙既陈,俎豆斯在。又比寒涧<门孝>壑秋山嵯峨;右军正体如阴阳四时,寒暑调畅,岩廊宏敞,簪裾肃穆。其声鸣也,则铿锵金石;其芬郁也,则氛氲兰麝;其难征也,则缥缈而已仙;其可觌也,则昭彰而在目:可谓书之圣也。若草、行杂体,如清风出袖,明月入怀。瑜瑾烂而五色,黼绣ゼ其七采。故使离朱丧明,子期失听,可谓草之圣也。其飞白犹雾卷舒,烟云灼。长剑耿介而倚天,劲矢超忽而无地。可谓飞白之仙也。又如松岩点黛,蓊郁而起朝云;飞泉漱玉,洒散而成暮雨。既离方以遁圆,亦非丝而异帛。趣长笔短,差难缕陈。子敬草书逸气过父,如丹穴凤舞,清泉龙跃,倏忽变化,莫知所成。或蹴海移山,或翻涛簸岳。故谢灵运谓云“公当胜右军”,诚有害名教,亦非徒语也。而正书行书,如田野学士,越参朝列,非不稽古宪章,乃时有失体处。旧说称其转妍去鉴疏矣。然数公者,皆有神助,若喻之制作,其《雅》、《颂》之流乎!
  评曰:元常每点多异,羲之万字不同,后学者恐徒伤筋膂耳。然右军肇变古质,理不应减钟,故云“或谓过之”。庾翼每不服逸少,曾得伯英十纸,丧乱遗失,常恨妙迹永绝。及后见逸少与亮书曰:“今见足下答家兄书,焕若神明,顿还旧观。”方乃大服羲之。又曾书壁而去,子敬密拭之而更别题。右军还观之,曰:“吾去时真大醉。”子敬乃心服之。然右军终无败累,子敬往往失落。及其不失,则神妙无方,亦可谓之草圣矣。
  赞曰:苍颉造书,鬼哭天廪。史籀烟灭,陈仓藉甚。秦相刻铭,烂若舒锦。钟、张、羲、献,超然逸品。
  △上上品二人程邈(隶) 崔瑗(小篆)
  右程君首创隶则,模范焕于丹青。崔氏爰效李斯,点画皆如铁石。传之后裔,厥功亦茂。此外镌勒,去之无乃乎?若校之文章,则《三都》、《二京》之比。△上中品七人蔡邕 索靖 梁鹄钟会 卫 韦诞皇象右自王、崔以降,更无超越此数君书。雅劲于韦、蔡、皇、卫,草迹殆亚于二王。钟、索遗迹虽少,吾家有小钟正书《洛神赋》,河南长孙氏雅所珍好,用子敬草书数纸易之。索有《月仪》三章,观其趣况,大为遒竦,无愧璋特达。犹夫聂政、相如,千载凛凛,为不亡矣。又《毋丘兴碑》,云是索书,此蔡《石经》,无相假借。蔡公诸体,惟《范巨卿碑》,风华艳丽,古今冠绝。王简穆云:“无可以定其优劣,亦何劳品书者乎!”
  △上下品一十二人崔(草)
  郗鉴 王云 卫夫人(正)
  王洽 郗 李式庾翼 羊欣 欧阳询虞世南 褚遂良右逸少谓领军,“弟书不减吾”。吾观可有十纸,信佳作矣。体裁用笔,全似逸少,虚薄不伦,右军藻鉴,岂当虚发,盖欲假其名誉耳。前品措之中下,岂所谓允佥望哉!崔、卫素负高名,王、庾旧称拔萃。崔章书甚妙,卫正体尤绝。世将楷则,远类羲之,犹有古制;稚恭章草,颇推笔力,不谢子真。郗、李纵迈,过于羊欣;欧阳草书,难与竞爽。如旱蛟得水,馋兔走穴,笔势恨少。至于镌勒及飞白诸势如武库矛戟,雄剑森森。虞世南萧散洒落,真草惟命,如罗绮娇春,鸿戏沼,故当子云之上。褚氏临写右军,亦为高足。丰艳雕刻,盛为当今所尚,但恨乏自然,功勤精悉耳。评曰:虫篆者,小学之所宗;草隶者,士人之所尚。近代君子,故多好之,或时有可观耳。然许静之迹殆不减小令,常叹云:“小钟书初不留意,试作之,乃不可得。研之弥久,如有仿佛,乃知有画龙之感耳,安可厚诬乎!”此群英允居上流三品,其中铨鉴,不无优劣。
  赞曰:程邈隶体,崔公篆势。梁、李、蔡、索,郗、皇、韦、卫。羊习献规,褚傅羲制。邈乎天壤,光厥来裔。
  △中上品七人张昶(文舒) 卫恒 杜预张翼 郗嘉宾 阮研汉王元昌右文舒《西岳碑》文,但觉妍冶,殊无骨气,庾公置之七品。张翼代羲之草奏,虽曰“小人几乎乱真”,更乃编之乙科,泾渭混淆,奇难品会。至于卫、杜之笔,流传多矣。纵任轻巧,流转风媚,刚健非有余,便媚少俦匹。嘉宾与王、庾相埒,是则高手。颜黄门有言,“阮交州、萧国子、陶隐居各得右军一体,故称当时之冠绝。”然萧公力薄,终不迨阮。汉王作献之气势,或如舞剑,往无邻几。
  △中中品十二人谢安 康昕 桓玄丘道护 许静 萧子云陶弘景 释智永 刘珉房玄龄 陆柬之 王知敬右谢公纵任自在,有螭盘虎踞之势;康昕巧密精勤,有翰飞莺ミ之体。桓玄如惊蛇入草,锋出匣;刘珉比颠波赴壑,狂涧争流。隐居颖脱,得书之筋髓,如丽景霜空,鹰隼初击;道护谬登高品,迹乃浮漫。陆柬之学虞草体,用笔则青出于蓝,故非子云之徒。正隶功夫恨少不至高绝也。智永精熟过人,惜无奇态矣。房司空雕文抱质,王家令碎玉残金。房如海上双,王比云间孤鹤。评曰:古之学者,皆有师法。今之学者,但任胸怀,无自然之逸气,有师心之独往。偶有能者,时见一点;忽有不悟者,终身瞑目。而欲乘款段,度越骅骝,其亦难矣!吾尝告勉夫后生曰:“古叹知音希,可为绝弦者也。”
  赞曰:西岳张昶,江东阮研。银鹰贞白,铁马桓玄。卫、杜花散,安、康绮鲜。元昌、陆柬,名后身先。
  △中下品七人孙皓 张超 谢道韫宋炳 宋文帝 齐高帝谢灵运右孙皓吴人酣畅,骄其家室,虽欲矜毫,亦复平矣。张如郢中少年,乍入京辇,纵有才辩,盖亦可知。谢韫是王凝之之妻,雍容和雅,芬馥可玩。宋文帝有子敬风骨,超纵狼藉,翕焕为美。康乐往往惊遒,高帝时时合兴。知慕韩彭之豹变,有异张桓之拾青。宋炳放逸屈摄,颇效康、许。量其直置孤梗,是灵运之流。△下上品十三人陆机 袁崧 李夫人谢 庾肩吾 萧纶王褒 斛斯彦明 房彦谦殷令名 张大隐 蔺静文钱毅右士衡以下,时然合作。春杂不论,或类蚌质珠胎,乍比金沙银砾。陆平原、李夫人犹带古风,谢吏部、庾尚书创得今韵。邵陵王、王司空是东阳之亚,房司隶、张益州参小令之体。蔺生正书,甚为鲜紧,殊有规则;钱氏小篆、飞白,宽博敏丽,太宗贵之。斛斯笔势,咸有由来。司隶宛转,颇称流悦,皆藉名美。殷氏擅声题署,代有其人。嗟乎!有天才者,或未能精之。有神骨者,则其功虚弃,但有佳处,岂忘存录。
  △下中品十人范晔 萧思话 张融(文舒)
  梁简文帝 刘逖 王晏周 王崇素 释智果虞绰右范如寒隽之士,亦不可弃;萧比遁世之夫,时或堪采。思光要自标举,盖举足褒;简文拔群贵胜,犹难继作。刘黄门落花从风,王中书奇石当径。彦伦意则甚高,迹少俊锐。崇素时象丽人之姿,智果颇似委章之质。虞绰锋颖迅健,亦又次之矣。
  △下下品七人刘穆之 褚渊 梁武帝梁元帝 沈君理 陈文帝张正见右数君亦称笔札,多类效颦。犹枯林之青秀一枝,比众石之孤生片琰。就中彦回轻快,练倩有力,孝元风流,君理放任,亦后来之所习,非先达之所营。吾党论书,有异于是。
  评曰:前品云:“萧思话如舞女低腰,仙人啸树,亦则仙矣。”又云:“张伯英如汉武学道,凭虚欲仙,终不成矣。”商榷如此,不亦谬乎!吾今品藻,亦未能至当,若其颠倒衣裳,白圭之玷,则庶不为也。后来君子,傥为鉴焉。赞曰:蚌质怀珠,银瑰蕴砾。陆、谢参踪,萧、王继迹。思话仙才,张融赏击。如彼枯秀,众多群石。
  ○唐武平一《徐氏法书记》先贤所评,子敬之比逸少,犹士季之比元常,言去之远矣。故二王之迹,历代宝之。梁大同中,武帝敕周兴嗣撰《千字文》,使殷铁石模次羲之之迹,以赐八王。右军之书,咸归梁室。属侯景之乱,兵火之后,多从湮缺。而西台诸宫,尚积余宝。元帝之死,一皆自焚。历周至隋,初并天下,大业之始,后主颇求其书,往往有献之者。及隋之季,王师入秦,又于洛阳擒二伪主。两京秘阁之宝,扬都扈从之书,皆为我有。太宗于右军之书,特留睿赏。贞观初,下诏购求,殆尽遗逸。万机之暇,备加执玩。《兰亭》、《乐毅》,尤闻宝重。尝令拓书人汤普彻等拓《兰亭》,赐梁公房玄龄已下八人。普彻窃拓以出,故在外传之。及太宗晏驾,本入玄宫。至高宗,又敕冯承素、诸葛贞拓《乐毅论》及《杂帖》数本,赐长孙无忌等六人,在外方有。洎大圣天后御极也,尤为宝啬。平一龆龀之岁,见育宫中。切睹先后阅法书数轴,将拓以赐藩邸。时见宫入出六十余函于亿岁殿曝之,多装以镂牙轴紫罗衤票,云是太宗时所装。其中有故青罗衤票玳瑁轴者,云是梁朝旧迹。衤票首各题篇目、行字等数,章草书多于其侧帖以真字楷书。每函可二十余卷,别有一小函,可有十余卷。于所记忆者,是扇书《乐毅》、《告誓》、《黄庭》,当时私访所主女学,问其函出尽否,答云“尚有”,未知几许。至中宗神龙中,贵戚宠盛,宫禁不严,御府之珍,多入私室。先尽金璧,次及书法,嫔主之家,因此擅出。或有报安乐公主者,主于内出二十余函,驸马武延秀久践虏庭,无功于此,徒闻二王之迹,强学宝重,乃呼薛稷、郑及平一评其善恶。诸人随事答,为上者登时去牙轴紫衤票,易以漆轴黄麻纸。衤票题云特健乐,云是虏语。其书合作者,时有太宗御笔于后题之,叹其雄逸。太平公主闻之,遽于内取数函及《乐毅》等小函以归。延秀之死,侧闻睿宗命薛稷择而进之,薛窃留佳者十数轴。薛之败也,为簿录官所盗。平一任郴州日,与太平子薛崇胤堂兄崇允连官,说太平之败。崇胤怀《乐毅》等七轴请崇允托其叔驸马敬贻岐王,以求免戾,此书因归邸第。崇胤弟崇简娶梁宣王女主家,王室之书,亦为其所有。后获罪,谪五溪,书归御府,而朝士王公,亦往往有之。豫州刺史东海徐公峤之季子浩,并有献之之妙,待诏金门,家多法书。见托斯题,其篇目、行字列之如后。詹事张庭之家抑其次也。
  ○唐徐浩《论书》《周官》:内史教国子六书。书之源流,其来尚矣。程邈变隶体,邯郸传楷法,事则朴略,未有功能。厥后钟善真书,张称草圣,右军行法,小令破体,皆一时之妙。近古萧、永、欧、虞,颇传笔势。褚、薛已降,自郐不讥矣。然人谓虞得其筋,褚得其肉,欧得其骨,当矣。夫鹰隼乏彩,而翰飞戾天,骨劲而气猛也;翟备色,而翱翔百步,肉丰而力沉也。若藻曜而高翔,书之凤凰矣。欧、虞为鹰隼,褚、薛为翟焉。欧阳率更云:“萧书出于章草。”颇为知言。然欧阳飞白,旷古无比。浩自言:余年在龆龀,便工翰墨,力不可强,勤而愈拙。区区碑石之间,几案之上,亦古人所耻,吾岂忘情耶?“德成而上,艺成而下。”则殷鉴不远,何学书为?必以一时风流,千里面目,斯亦愈于博弈,亚于文章矣。初学之际,宜先筋骨,筋骨不立,肉何所附?用笔之势,特须藏锋。锋若不藏,字则有病。病且未去,能何有焉?字不欲疏,亦不欲密。亦不欲大,亦不欲小。小长令大,大蹙令小。疏肥令密,密瘦令疏:斯其大经矣。笔不欲捷,亦不欲徐。亦不欲平,亦不欲侧。侧竖令平,平竣使侧。捷则须安,徐则须利:如此则其大较矣。张伯英临池学书,池水尽墨。永师登楼不下,四十余年。张公精熟,号为“草圣”,永师拘滞,终著能名。以此而言,非一朝一夕所能尽美。俗云:“书无百日工。”盖悠悠之谈也,宜白首攻之,岂可百日乎!
  ○唐徐浩《古迹记》自伏羲画八卦,史籀造籀文,李斯作篆书,程邈起隶法,王次仲为八分体,汉章帝始为章草名,厥后流传,工能间出。史籀《石鼓文》、崔子玉篆《吕望》、《张衡碑》、李斯《峄山》、《会稽山碑》、蔡邕鸿都《三体石经》、八分《西岳》、《光和》、《殷华》、《冯敦》等数碑,拜伯喈章草,并为旷绝。及张芝章草,钟繇正楷,时莫其先。卫、索靖章草,王羲之真、行、章草,桓玄草,谢安、王献之、羊欣、王僧虔、孔琳之、薄绍之真、行、草,永禅师、萧子云真、草,虞世南、欧阳询、褚遂良、果师、述师真、行、草。陆柬之临书“臣先祖故益州九龙县尉,赠吏部侍郎师道,臣先考故洛州刺史、赠左常侍峤之”真、行、草,皆名冠古今,无与为比。齐、梁以后,傅秘此书,跋尾徐僧权、唐怀充、姚怀珍、满骞、朱异等署名。太宗皇帝肇开帝业,大购图书,宝于内库,钟繇、张芝、芝弟昶、王羲之父子书四百卷,及汉、魏、晋、宋、齐、梁杂迹三百卷。贞观十三年十二月,装成部帙,以“贞观”字印印缝,命起居郎臣褚遂良排署如后:司空、许州都督、赵国公、臣无忌开府仪同三司、尚书左仆射、太子少师、梁国公、臣玄龄特进、尚书左仆射、申国公、臣士廉特进、郑国公、臣征逆人侯君集初同署(犯法后楷印。)
  中书令、驸马都尉、安德郡开国公、臣杨师道左卫大将军、武阳县开国公、臣李大亮光禄大夫、礼部尚书、河间王、臣孝恭光禄大夫、民部尚书、莒国公、臣唐俭兼太常卿、扶阳县开国男、臣韦挺从十三年书更不出,外人莫见。直至大定中,则天太后赏纳言狄仕杰能书,仁杰云:“臣自幼以来,不见好本。只率愚性,何由得能。”则天乃内出二王真迹二十卷,遣五品中使示诸宰相,看讫,表谢,登时将入。至中宗时,中书令宗楚客奏事承恩,乃乞大小二王真迹,敕赐十二卷大小各十轴,楚客遂装作十二扇屏风,以褚遂良《闲居赋》、《枯树赋》为脚,因大会贵要张以示之。时薛稷、崔、卢藏用废食叹美,不复宴乐。安乐公主婿武延秀在坐,归以告公主曰:“主言承恩,未为富贵。”适过宗令,别得赐书。一席观之,辍餐忘食。及明谒见,颇有怨言。帝令开缄,倾库悉与之。延秀复会宾客,举柜令看,分散朝廷,无复宝惜。太平公主取五帙五十卷,别造胡书四字印缝,宰相各三十卷,将军驸马各十卷,自此内库真迹,散落诸家。太平公主爱《乐毅论》,以织成袋盛,置作箱裹。及籍没后,有咸阳老妪窃举袖中。县吏寻觉,遽而奔趁,妪乃惊惧,投之灶下,香闻数里,不可复得。天宝中,臣充使访图书,有商胡穆聿在书行贩古迹,往往以织成衤票轴得好图书。臣奏直集贤,令求书画。玄宗开元五年十一月五日,收缀大小二王真迹,得一百五十八卷。大王正书三卷,(《黄庭经》第一,《画赞》第二,《告誓》第三。臣以为《画赞》是伪迹,不近真。)行书一百五卷,(并不著名姓帖。)草书一百五十卷,(以前得君书第一。)小王书都三十卷,正书两卷。(《论语》一卷,并注一卷,写成为第一。)
  跋尾排署如后:右散骑常侍、崇文馆学士、舒国公、臣褚无量。
  秘书监兼侍读、昭文馆学士、上柱国、常山县公、臣马怀素。
  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梁国公、臣姚崇。
  银青光禄大夫、行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监修国史、上柱国、许国公臣。
  银青光禄大夫、守吏部尚书兼侍中、监修国史、上柱国、广平郡开国公、臣。
  至十七年出付集贤院,拓二十本,赐皇太子诸王学。十九年收入内,十八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尚书、左丞相、集贤大学士、燕国公张说薨,明年二月,以中书令萧嵩为大学士,令访二王书。乃于滑州司法路琦家得羲之正书扇书一卷,是贞观十五年五月五日扬州大都督、驸马都尉、安德郡开国公杨师道进,其衤票是碧地织成,衤票头一行阔一寸,黄色织成,云“晋右将军王羲之正书卷第四”,兼小王行书三纸,非常合作,亦既进奉。赐路琦绢三百疋,萧嵩二百疋,其书还出令集贤院拓赐太子以下。及潼关失守,内库法书皆散失,初收城后,臣又充使搜访图书,收获二王书二百余卷。访《黄庭经》真迹,或云张通儒将向幽州,莫知去处。侍御史、集贤直学士史惟则奉使晋州,推事所在,博访书画,悬爵赏待之。时赵城仓督隐没公货极多,推案承伏,遂云“有好书,欲请赎罪”。惟则索看,遂出扇书《告誓》等四卷,并二王真迹四卷。问其得处,云“禄山下将过向太原,停于仓督家三月余日。某乙祗供称意,有怀悦之心,乃留此书相赠。”惟则将至阙下,肃宗赐绢百疋,擢授本县尉。臣从中书舍人兼尚书右丞、集贤学士、副知院事改国子祭酒,寻黜庐州长史。承前伪迹臣所弃者,尽被收买,皆获官赏,不复简退,人莫知之。及吐蕃入寇,图籍无遗,往往市廛时有真迹,代无鉴者,诈伪莫分。臣今暮年,心昏眼暗,恐先朝露,敢举所知,其别书人,谨录如左。前试国子司业兼太原县令窦蒙,蒙弟检校户部员外即宋汴节度参谋窦Н,并久游翰苑,皆好图书,辨伪知真,无出其右。臣长男,臣自教授,幼勤学书,在于真、行,颇知笔法,使定古迹,亦胜常人。其余士庶之间,应有精别之者,臣所未见,非欲自媒。天高听毕,伏希俯察。建中四年三月日。
  ○唐何延之《兰亭记》《兰亭》者,晋右将军、会稽内史、琅琊王羲之字逸少所书之诗序也。右军蝉联美胄,萧散名贤,雅好山水,尤善草隶。以晋穆帝永和九年暮春三月三日,宦游山阴,与太原孙统承公、孙绰兴公、广汉王彬之道生、陈郡谢安安石、高平郗昙重熙、太原王蕴叔仁、释支遁道林、并逸少子凝、徽、操之等四十有一人,修祓禊之礼,挥毫制序,兴乐而书。用蚕茧纸、鼠须笔,遒媚劲健,绝代更无。凡二十八行,三百二十四字,有重者皆构别体。就中“之”字最多,乃有二十许个,变转悉异,遂无同者。其时乃有神助,及醒后,他日更书数十百本,无如祓禊所书之者。右军亦自珍爱宝重。此书留付子孙传掌,至七代孙智永,永即右军第五子徽之之后,安西成王谘议彦祖之孙,庐陵王胄昱之子,陈郡谢少卿之外孙也。与兄孝宾俱舍家入道,俗号永禅师。禅师克嗣良裘,精勤此艺,常居永欣寺阁上临书,所退笔头,置之于大竹簏,簏受一石余,而五簏皆满,凡三十年。于阁上临得真、草《千文》,好者八百余本,浙东诸寺各施一本,今有存者,犹直钱数万。孝宾改名惠欣,兄弟初落发时,住会稽嘉祥寺,寺即右军之旧宅也。后以每年拜墓便近,因移此寺。自右军之坟及右军叔荟已下茔域,并置山阴县西南三十一里兰渚山下。梁武帝以欣、永二人皆能崇于释教,故号所住之寺为永欣焉。事见《会稽志》。其临书之阁,至今尚在。禅师年近百岁乃终,其遗书并付弟子辩才。辩才俗姓袁氏,梁司空昂之玄孙。辩才博学工文,琴棋书画,皆得其妙。每临禅师之书,逼真乱本。辩才尝于所寝方丈梁上凿其暗槛,以贮《兰亭》,保惜贵重,甚于禅师在日。至贞观中,太宗以德政之暇,锐志玩书,临写右军真、草书帖,购募备尽,唯未得《兰亭》。寻讨此书,知在辩才之所,乃降敕追师入内道场供养,恩赉优洽。数日后,因言次乃问及《兰亭》,方便善诱,无所不至。辩才确称,往日侍奉先师,实尝获见。自禅师殁后,荐经丧乱坠失不知所在。既而不获,遂放归越中。后更推究,不离辩才之处。又敕追辩才入内,重问《兰亭》。如此者三度,竟靳固不出。上谓侍臣曰:“右军之书,朕所偏宝。就中逸少之迹,莫如《兰亭》。求见此书,劳于寤寐。此僧耆年,又无所用,若为得一智略之士,以设谋计取之。尚书右仆射房玄龄奏曰:“臣闻监察御史萧翼者,梁元帝之曾孙。今贯魏州莘县,负才艺,多权谋,可充此使,必当见获。”太宗遂诏见翼,翼奏曰:“若作公使,义无得理,臣请私行诣彼,须得二王杂帖三数通。”太宗依给,翼遂改冠微服,至湘潭随商人船下,至于越州。又衣黄衫,极宽长潦倒,得山东书生之体,日暮入寺,巡廊以观壁画,过辩才院,止于门前。辩才遥见翼,乃问曰:“何处檀越?”翼乃就前礼拜云:“弟子是北人,将少许蚕种来卖。历寺纵观,幸遇禅师。”寒温既毕,语议便合。因延入房内,即共围棋、抚琴,投壶、握槊,谈说文史,意甚相得。乃曰:“白头如新,倾盖若旧,今后无形迹也。”便留夜宿,设冈面、药酒、茶果等。江东云“冈面”,犹河北称“瓮头”,谓初熟酒也。酣乐之后,请各赋诗。辩才探得“来”字韵,其诗曰:“初酝一冈开,新知万里来。披云同落莫,步月共俳徊。夜久孤琴思,风长旅雁哀。非君有秘术,谁照不然灰。”萧翼探得“招”字韵,诗曰:“邂逅款良宵,殷勤荷胜招。弥天俄若旧,初地岂成遥。酒蚁倾还泛,心猿躁似调。谁怜失群翼,长苦叶风飘。”妍蚩略同,彼此讽味,恨相知之晚,通宵尽欢。明日乃去,辩才云:“檀越闲即更来此。”翼乃载酒赴之,兴后作诗,如此者数四。诗酒为务,其俗混然,遂经旬朔。翼示师梁元帝自画《职贡图》,师嗟赏不已。因谈论翰墨,翼曰:“弟子先门皆传二王楷书法,弟子又幼来耽玩,今亦有数帖自随。”辨才欣然曰:“明日来,可把此看。”翼依期而往,出其书,以示辩才。辩才熟详之曰:“是即是矣,然未佳善。贫道有一真迹,颇亦殊常。”翼曰:“何帖?”辩才曰:“兰亭。”翼佯笑曰:“数经乱离,真迹岂在?必是响拓伪作耳。”辩才曰:“禅师在日保惜,临亡之时,亲付于吾。付受有绪,那得参差?可明日来看。”及翼到,师自于屋梁上槛内出之。翼见讫,故驳瑕指类曰:“果是响拓书也。”纷竞不定。自示翼之后,更不复安于梁槛上,弄萧翼二王诸帖,并借留置于几案之间。辩才时年八十余,每日于窗下临学数遍,其老而笃好也如此。自是翼往还既数,童弟等无复猜疑。后辩才出赴灵汜桥南严迁家斋,翼遂私来房前,谓弟子曰:“翼遗却帛子在床上。”童子即为开门,翼遂于案上取得《兰亭》及御府二王书帖,便赴永安驿,告驿长凌曰:“我是御史,奉敕来此,有墨敕,可报汝都督齐善行。”善行即窦建德之妹婿,在伪夏之时为右仆射,以用吾黄门庐江节公及隋黄门侍郎裴矩之策举国归降我唐,由此不失贵仕,遥授上柱国金印绂绶,封真定县公。于是善行闻之,驰来拜谒。萧翼因宣示敕旨,具告所由。善行走使人召辩才,辩才仍在严迁家,未还寺,遽见追呼,不知所以。又遣散直云:“侍御须见。”及师来见,御史乃是房中萧生也。萧翼报云:“奉敕遣来取《兰亭》,《兰亭》今得矣,故唤师来取别。”辩才闻语,身便绝倒,良久始苏。翼便驰驿而发,至都奏御,太宗大悦,以玄龄举得其人,赏锦彩千段,擢拜翼为员外郎,加入五品,赐银瓶一、金镂瓶一、玛瑙碗一、并实以珠;内厩良马两疋,兼宝装鞍辔;庄宅各一区。太宗初怒老僧之秘[A092],俄以其年耄,不忍加刑,数日后,仍赐物三千段、谷三千石,便敕越州支给。辩才不敢将入己用,回造三层宝塔,塔甚精丽,至今犹存。老僧用惊悸患重,不能强饭,唯啜粥,岁余乃卒。帝命供奉拓书人赵模、韩道政、冯承素、诸葛贞等四人,各拓数本,以赐皇太子、诸王近臣。贞观二十三年,圣躬不豫,幸玉华宫含风殿,临崩,谓高宗曰:“吾欲从汝求一物,汝诚孝也,岂能违吾心耶?汝意如何?”高宗哽咽流涕,引耳而听受制命。太宗曰:“吾所欲得,《兰亭》,可与我将去。”及弓剑不遗,同轨毕至,随仙驾入玄宫矣。今赵模等所拓,在者,一本尚直钱数万也。人间本亦稀少,代之珍宝,难可再见。吾尝为左千牛,时随牒适越,航巨海,登会稽,探禹穴,访奇书。名僧处士,犹倍诸郡,固知虞预之著《会稽典录》,人物不绝,信而有征。其辩才弟子玄素,俗姓杨氏,华阴人也,汉太尉之后。六代祖期为桓玄所害,子孙避难,潜窜江东,后遂编贯山阴,即吾之外氏近属,今殿中侍御史之族。长安二年,素师已年九十二,视听不衰,犹居永欣寺永禅师之故房,亲向吾说。聊以退食之暇,略疏其始末,庶将来君子,知吾心之所存,付永、(彭年。)明、(察微。)温、(抱直。)超(令叔。)等兄弟,其有好事同志须知者,亦无隐焉。于时岁在甲寅季春之月、上巳之日,感前代之修禊,而撰此记。主上每暇隙,留神术艺,迹逾华圣,偏重《兰亭》。仆开元十年四月二十七日任均州刺史,蒙恩许拜扫,至都,承访所得委曲,缘病不获诣阙,遣男昭成皇太后挽郎吏部常选骑都尉永写本进,其日奉日曜门宣敕,内出绢三十疋赐永,于是负恩荷泽,手舞足蹈,捧戴周施,光骇闾里。仆天闻命,伏枕怀欣,殊私忽临,沉疴顿减,辄题卷末,以示后代。
  ○唐褚河南《拓本〈乐毅〉记》贞观十三年四月九日,奉敕内出《乐毅论》,是王右军真迹,令将仕郎、直弘文馆冯承素模写,赐司空、赵国公长孙无忌,开府仪同三司、尚书左仆射、梁国公房玄龄,特进、尚书左仆射、申国公高士廉,吏部尚书、陈国公侯君集,特进、郑国公魏征,侍中、护军、安德郡开国公杨师道等六人,于是在外乃有六本,并笔势精妙,备尽楷则,褚遂良记。
  ○唐崔备《壁书飞白“萧”字记》壁书“萧”字者,梁侍中萧子云之所飞白也。(张怀《书断》云:“飞白书,变楷制也。宫殿题署,势大则径丈,字宜轻微不满。”)韩晋公领浙西之岁,得于建邺佛寺,置之南徐官舍,函以屋壁,俯瞰坐隅。及晋公入赞庙谟,启于私第,朱方官吏俟其代者,完葺旧府,圬墁故堂。吏人以壁字昏蒙,方以垩扫涂上。时故殿中李侍御士举为部从事,以晋公翰墨,代无等俦,自护壁书,施拓于下,耽玩研味,略无已时。士举重焉,始而方得,及士举府除职停,寓壁字于小吏之舍。至甲申岁,士举为江西从事,通好江淮,时李评事约盛阅图书,以示寮友。士举方以壁字言于座中,李君因而求之。士举云:“得卿皇象、羊欣、萧纶各一帖,大郑画屏一扇,即辍与之,不尔当自持去。”李君富于图书,酷好遐异,遂以所求三帖并法士画屏一扇易焉。后十余日,壁书自吴负来,士举于道病卒。向若李君不阅雅迹,士举不言此书,即壁字为朽壤于小吏之家。逸品绝前贤之迹,固知兴亡继绝,后不乏人,工极艺精,中必有物。加以子云与国同姓,所书“萧”字,圜卷侧掠,体法备焉,信众贤之妙门,实后代之茂范。其飞白书起于蔡中郎,(蔡邕待诏门下,见役人以垩帚成字,心有悦焉,归而为飞白书。汉末、魏初,皆以题署宫阙。萧子良撰《古今书体》云:“飞白书,熹平年饰治鸿都门于时蔡邕方撰《圣皇篇》。”)其后张敬礼、王逸少、子敬并称妙绝。子云曲尽其法,欧阳率更云:“萧侍中飞白,轻浓得中,如蝉翼掩素。”其为前贤所重如此。嗟乎!景峤此书,今访天下绝矣。惟此“萧”字在乎旧都,三百年间竟无颓圯,俾后之传授,似阴有保持。余与李君,寓家南徐,邻而友善,获睹妙迹,感有将坏之壤,晋公出之;方绝之迹,李君维之。用征其事,故以字志之。
  ○唐李约《壁书飞白“萧”字赞》梁侍中萧子云书,祖述钟、王,备该众体,始变蔡、张、二王飞白古法,妙绝冠时,(古法飞少白多,其体犹拘八分。故王僧虔云:“飞白是八分之轻者。”自子云变而飞多,今但据飞多者即非子云之前,而不妨后人亦有效古飞少者。子云又作小篆飞白。)虽名存传记,而迹绝简素,惟建邺古壁余此“萧”字焉。韩晋公鉴古善书,闻之嗟异,迁之于南徐,置于海榴堂座右之壁。(又获齐竟陵王萧子良龙爪书十五字,置于招隐寺,以侍中之迹妙极,故留以亲玩。)余后获之,载以入洛,书之故实,事之本末,中书舍人张公、崔监察备撰记详焉。余少好图书,耽嗜奇古,由此虽志业不立,而性莫能迁。非不干求爵禄,心懵时事,以与名疏;非欲乖时好尚,养疴守独,所见遂僻。僻则僻矣,与夫酣湎声妓,并走权利者,俱亡羊也,亡则孰多?余每阅玩此迹,而图书之光,如逢古人,似得良友,加以琴酒静畅,书斋昼闲,荣富贱贫,是日何在?至若寻翰墨轻浓之势,穷点画分布之能,与日弥深,随见逾妙。嗟夫!昔贤垂不朽之艺,知传宝于后世;后人睹妙绝之迹,见得意于当时。名齐日月,情契古今。《传》曰:“游于艺。”艺可已乎?知者相贺,比获《兰亭》之书;世情观之,未若野人之块。不阙于世,在世为无用之物;苟适余意,于余则有用已多。乃作赞曰:昔创飞白,蔡氏所得。起于垩帚,播于翰墨。张、王继作,子云精极。壁昏蜃素,墨古池色。翻飞露白,乍轻乍浓。翠箔映雪,罗衣从风。崩云委地,游雾萦空。拨剌势动,蟠气雄。昆池骇鲸,时门斗龙。攒毫叠孔,或横或纵。层层阵云,森森古松。君子况德,高人比踪。抱素自洁,含章内融。逸疑方外,纵在矩中。密而不离,疏而有容。艺通造化,比象无穷。子云臣梁,萧字逾贵。点画均丰,姿形端异。迹绝茧素,名空传记。明征褒贬,惟此一字。
  ○唐高平公《萧斋记》陇西李君约于江南得萧子云壁书飞白“萧”字,以笔势惊绝,遂匣而宝之。其遇之之由,则君之赞序与崔监察备论之详矣。君与字俱载舟还洛阳仁风里第,思所以尽其瞻玩,藏置之宜。谓箱椟临视不时,又有缄启动摇之变,遂建精室,陷列于垣。复本书之意,得遥睹之美。寂对虚牖,势若飞惊,虽烟雾交飞,龙鸾萦动,轻旆翻扬,微云卷舒,不能状也。李君以至行雅操著名当时,逍遥道枢,脱落荣利,识洞物表,神交古人,而风致之余,特精楷、隶,所得魏晋已降名书秘迹多矣。以不越于尺素之间,未为殊珍也。盖壁字奇踪,乃为希宝。意象所得,非常域也,故异而室之,文而志之。夫萧之为言也,切然而清;于文也,蔚然而整。宜乎铭壁,宜乎命斋。“萧斋”之名,于此字俱传矣。

  ●卷四

  ○颜师古《注急就章》(不录)
  张怀《书估》张怀《二王等书录》张怀《书议》张怀《文字论》张怀《六体书论》(不录)
  《唐朝叙书录》韦述《叙书录》卢元卿《法书录》○唐张怀《书估》有好事公子,频纡雅顾,问及自古名书,颇为定其差等,曰:“可谓知书矣。”夫丹素异好,爱恶罕同。若鉴不圆通,则各守封执。是以世议纷糅,何不制其品格,豁彼疑心哉!且公子贵斯道也,感之,乃为其估。贵贱既辨,优劣了然,因取世人易解,遂以王羲之为标准。如大王草书字直一百,五字乃敌一行行书,三行行书敌一行真正。偏帖则尔,至如《乐毅》、《黄庭》、《太师箴》、《画赞》、《累表》、《告誓》等,但得成篇,即为国宝,不可计以字数。或千或万,惟鉴别之精粗也。他皆仿此。近日有钟尚书绍京,亦为好事,不惜大费,破产求书,计用数百万钱,惟市得右军行书五纸,不能致真书一字。崔、张之迹,固乃寂寥矣。惟天府之内,仅有存焉。如小王书所贵合作者,若稿行之间,有兴合者,则逸气盖世,千古独立,家尊才可为其弟子尔。子敬年十五、六时,常白逸少云:“古之章草,未能宏逸,颇异诸体。今穷伪略之理,极草纵之致,不若稿行之间,于往法固殊。大人宜改体。”逸少笑而不答。及其业成之后,神用独超,天姿特秀。流便简易,志在惊奇。峻险高深,起自此子。然时有败累,不顾疵瑕,故减于右军行书之价。可谓子为神俊,父得灵和。父子真行,固为百代之楷法。然文质相沿,立其三估;贵贱殊品,置其五等。三估者,篆、籀为上估,钟、张为中估,羲、献为下估。上估但有其象,盖无其迹;中估乃旷世奇迹,可贵可重。有购求者,宜悬之千金。或时不尚书,薰莸同器,假如委诸衢路,犹可字偿千金。其杜度、崔瑗,可与伯英价等,然志乃尤古,力亦微大,惟妍媚不逮于张芝。卫可与张为弟,索靖则雄逸过之。且如右军真书妙极,又人间切须,是以价齐中估。古远稀世,非无降差。崔、张,玉也;逸少,金也。大贾则贵其玉,小商乃重其金。肤浅之人,多任其耳,但以王书为最,真、草一概,略无差殊,岂悟右军之书,自有十等:黄帝史 周宣史 钟繇张芝 王羲之 崔瑗卫 索靖 王献之──以上九人第一等。
  蔡邕 张昶 荀勖皇象 韦诞 钟会度德比义,崔、张之亚也,可微劣右军行书之价。
  ──以上六人第二等。
  曹喜 邯郸淳 罗晖赵袭 崔 刘德升师宜官 梁鹄 胡昭荀爽 张彭祖 张弘傅玄 魏武帝 曹植吴孙皓 孙权 应璩徐干 张昭 嵇康何曾 卫觊 杜预杨肇 乐广 刘恢司马攸 卫恒 卫夫人卫 李式王敦 郗鉴 郗韦昶 桓玄 王翼王导 王洽 王珉谢安 庾翼等,或奇材见拔,或绝世难求,并庶几右军草书之价。
  ──以上四十三人第三等。
  张嘉 庾亮 郗超王 戴若思 卫僧惠式 王修 张翼戴安道 王玄之 王凝之王徽之 王操之 孙兴公王允之 宋文帝 宋孝武康昕 王僧虔 谢灵运羊欣 薄绍之 孔琳之萧思话 张永 萧子良齐高帝 萧子云等,互有得失,时见高深,绝长续短,智永力劲,可敌右军草书三分之一。
  ──以上二十九人第四等。
  张越 张融 陶弘景阮研 毛喜 僧智永虞世南 欧阳询 褚遂良等,可敌右军草书四分之一,──以上九人第五等。
  以上率皆估其甚合者。其不会意,数倍相悬。大凡虽则同科,物稀则贵。今妍古雅,渐次陵夷。自汉及今,降杀百等。贵远贱近,淳漓之谓也。凡九十六人,列之如右。五等之外,盖多贤哲。声闻虽美,功业未遒。空有望于屠龙,竟难成于画虎。不入流品,深虑遗材。天宝十三载正月十八日。
  ○唐张怀《二王等书录》夫翰墨之美,多以身后腾声。二王之书,当世见贵,献之尝与简文帝十纸,题最后云:“下官此书甚合作,顾聊存之。”此书为桓玄所宝,玄爱重二王,不能释手,乃选缣素及纸书正行之尤美者,各为一帙,常置左右。及南奔,虽甚狼狈,犹以自随。将败,并投于江。晋代装书,真、草浑杂,背纸皱起。范晔装治,微为小胜。宋孝武又使徐爰治护十纸为一卷,明帝科简旧秘,并遣使三吴鸠集散逸,诏虞和、巢尚之、徐希秀、孙奉伯等更加编次,咸以二丈为度。二王缣素书珊瑚轴二帙二十四卷,纸书金轴二帙二十四卷,又纸书玳瑁轴五帙五十卷,并金题玉躞织成带。又扇书二卷,又纸书飞白章草二帙十五卷,并旃檀轴。又纸书戏字一帙十二卷,并书之冠冕也。自此以下,别有三品书凡五十二帙,五百二十卷,并旃檀轴。其新购获者为六帙一百二十卷,既经丧乱,多所遗失。齐高帝朝,书府古迹惟有十二帙,以示王僧虔,仍更就求能者之迹。僧虔以帙中所无者,得张芝、索靖、卫伯儒、吴大皇帝、景帝、归命侯、王导、王洽、王珉、张翼、桓玄等十卷;其与帙中所同者,王恬、王、王凝之、王徽之、王允之并奏入秘阁。梁武帝尤好图书,搜访天下,大有所获,以旧装坚强,字有损坏,天监中,敕朱异、徐僧权、唐怀允、姚怀珍、沈炽文析而装之,更加题检,二王书大凡七十八帙,七百六十七卷,并珊瑚轴织成带,金题玉躞。侯景篡逆,藏在书府,平侯景后,王僧辩搜括,并送江陵。承圣末,魏师袭荆州,城陷,元帝将降,其夜,乃聚古今图书十四万卷,并大小二王遗迹,遣后阁舍人高善宝焚之。吴越宝剑,并将斫柱,乃叹曰:“萧世诚遂至于此,文武之道,今夜穷乎!”历代秘宝,并为煨烬矣。周将于谨、普六茹忠等捃拾遗逸凡四千卷,将归长安。大业末,炀帝幸江都,秘府图书,多将从行,中道船没,大半沦弃,其间得存,所余无几。弑逆之后,并归宇文化及。至辽城,为窦建德所破,并皆亡失。留东都者,后入王世充。世充平,始归天府。贞观十三年,敕购求右军书,并贵价酬之。四方妙迹,靡不毕至。敕起居郎褚遂良、校书郎王知敬等,于玄武门西长波门外科简,内出右军书相共参校,令典仪王行真装之。梁朝旧装纸见存者,但裁剪而已。右军书大凡二千二百九十纸,装为十三帙,一百二十八卷。真书五十纸,一帙八纸,随本长短为度;行书二百四十纸,四帙四十卷,四尺为度;草书二千纸,八帙八十卷,以一丈二尺为度,并金缕杂宝装轴织成帙。其书每缝皆用小印印之,其文曰“贞观”。大令书,不之购也,天府之内,仅有存焉。古之名书,历代帝王莫不珍贵。齐、宋已前,大有散失。及梁武帝鸠集所获,尚不可胜数,并珊瑚轴织成帙,金题玉躞。二王书大凡一万五千纸,元皇帝狂悖,焚烧将尽。文皇帝尽价购求,天下毕至。大王真书惟得五十纸,行书二百四十纸,草书二千纸,并以金宝装饰。今天府所有,真书不满十纸,行书数十纸,草书数百纸,共有二百一十八卷。张芝一卷,张昶一卷,并旃檀轴锦衤票而已。既所不尚,散在人间,或有进献,多堆于翰林杂书中,玉石混居,薰莸同器,然书性不易不以宝之则工,弃之则拙。岂徒书也,人亦如之,用舍行藏,言行之间,不可玷缺。亦犹兰桂虽在幽隐,不以无人知而不芳也。往在翰林中,见古钟二枚,高二尺,围尺余,上有古文三百许字,记夏禹功绩,字皆紫磨金钿,光彩射人,似大篆,而神彩惊人,非其时,不敢闻奏,然弃于泥土中,久与瓦砾同也。然滥吹之事,其来久矣。且如张翼及僧惠式效右军,时人不能辩。近有释智永临写草帖,几欲乱真。至如宋朝多学大令,其康昕、王僧虔、薄绍之、羊欣等亦欲混其{自死}味,是以二王书中多有伪迹。好事所蓄,尤宜精审。傥所宝同乎燕石,翻为有识所嗤也。乾元三年五月日。
  ○唐张怀《书议》昔仲尼修书,始自尧舜。尧舜王天下,焕乎有文章。文章发挥,书道尚矣。夏殷之世,能者挺生。秦汉之间,诸体间出。玄猷冥运,妙用天资。追虚捕微,鬼神不容其潜匿;而通微应变,言象不测其存亡。奇宝盈乎东山,明珠溢乎南海。其道有贵而称圣,其迹有秘而莫传。理不可尽之于词,妙不可穷之于笔。非夫通玄达微,何可至于此乎?乃不朽之盛事,故叙而论之。夫草木各务生气,不自埋没,况禽兽乎?况人伦乎?猛兽、鸷鸟,神彩各异。书道法此,其古文、篆、籀,时罕行用者,皆阙而不议。议者真正稿草之间,或麟凤一毛,龟龙片甲,亦无所不录。其有名迹俱显者一十九人,列之于后:崔瑗 张芝 张昶 钟繇 钟会韦诞 皇象 嵇康 卫 卫夫人索靖 谢安 王导 王敦 王云王洽 王珉 王羲之 王献之然则千百年间,得其妙者,不越此数十人。各能声飞万里,荣擢百代,虽逸少笔迹遒润,独擅一家之美,天质自然,风神盖代,且其道微而味薄,固常人莫之能学;其理隐而意深,固天下寡于知音。昔为评者数家,既无文词,则何以立说,何为取象其势。仿佛其形,似知其门,而未知其奥,是以言论不能辨明。夫于其道不通,出其言不断,加之词寡典要,理之研精,不述贤哲之殊能,况有丘明之新意,悠悠之说,不足动人。夫翰墨及文章,至妙者皆有深意,以见其志,览之即令了然。若与面会,则有智昏菽麦,混白黑于胸襟;若心悟精微,图古今于掌握。玄妙之意,出于物类之表;幽深之理,伏于杳冥之间。岂常情之所能言,世智之所能测。非有独闻之听,独见之明,不可议无声之音、无形之相。夫诵圣人之语,不如亲闻其言;评先贤之书,必不能尽其深意。有千年明镜,可以照之不陂;琉璃屏风,可以洞彻无碍。今虽录其品格,岂独称其材能。皆先其天性,后其习学。纵异形奇体,辄以情理一贯,终不出于洪荒之外,必不离于工拙之间。然智则无涯,法固不定,且以风神骨气者居上,妍美功用者居下。
  △真书逸少第一 元常第二 世将第三子敬第四 士季第五 文静第六茂弘第七△行书逸少第一 子敬第二 元常第三伯英第四 伯玉第五 季琰第六敬和第七 茂弘第八 安石第九△章书子玉第一 伯英第二 幼安第三伯玉第四 逸少第五 士季第六子敬第七 休明第八草书,伯英创立规范,得物象之形,均造化之理,然其法太古,质不剖断,以此为少也。有椎轮草意之妙,后学得渔猎其中,宜为第一。
  △草书伯英第一 叔夜第二 子敬第三处冲第四 世将第五 仲将第六士季第七 逸少第八或问曰:“此品之中,诸子岂能悉过于逸少?”答曰:“人之材能,各有长短。诸子于草,各有性识,精魄超然,神彩射人。逸少则格律非高,功夫又少,虽圆丰妍美,乃乏神气,无戈戟锐可畏,无物象生动可奇,是以劣于诸子。”得重名者,以真、行故也。举世莫之能晓,悉以为真、草一概。若所见与诸子雷同,则何烦有论。今制品格,以代权衡。于物无情,不饶不损。惟以理伏,颇能面质。冀合规于玄匠,殊不顾于聋俗。夫聋俗无眼有耳,但闻是逸少,必ウ然悬伏,何必须见?见与不见,一也。虽自谓高鉴旁观,如三载婴儿,岂敢斟量鼎之轻重哉!伯牙、子期,不易相遇。造章甫者,当售衣冠之士,本不为于越人也。然草与真有异,真则字终意亦终,草则行尽势未尽。或烟收雾合,或电激星流。以风骨为体,以变化为用。有类云霞聚散,触遇成形;龙虎威神,飞动增势。岩谷相倾于峻险,山水各务于高深。囊括万殊,裁成一相。或寄以骋纵横之志,或托以散郁结之怀。虽至贵不能抑其高,虽妙算不能量其力。是以无为而用,同自然之功;物类其形,得造化之理。皆不知其然也。可以心契,不可以言宣。观之者似入庙见神,如窥谷无底。俯猛兽之牙爪,逼利剑之锋芒。肃然危然,方知草之微妙也。子敬年十五六时,尝白其父云:“古之章草,未能宏逸。今穷伪略之理,极草踪之致,不若稿行之间,于往法固殊。大人宜改体。”且法既不定,事贵变通,然古法亦局而执。子敬才高识远,行、草之外,更开一门。夫行书非草非真,离方遁圆,在乎季孟之间。兼真者谓之真行,带草者谓之行草。子敬之法,非草非行,流便于行草,又处其中间,无藉因循,宁拘制则,挺然秀出,务于简易,情驰神纵,超逸优游,临事制宜,从意适便,有若风行雨散,润色开花,笔法体势之中,最为风流者也。逸少秉真、行之要,子敬执行、草之权。父之灵和,子之神俊,皆古今之独绝也。世人虽不能甄别,但闻二王,莫不心醉。是知德不可伪立,名不可虚成。然荆山之下,玉石参差。或价贱同于瓦砾,或价贵重于连城。其八分即二王之右也。子敬殁後,羊、薄嗣之。宋、齐之间,此体弥尚,谢灵运尤为秀杰。近者虞世南亦工此法,或君长告令,公务殷繁,可以应机,可以赴速。或四海尺牍,千里相闻,迹乃含情,言惟叙事。披封不觉,欣然独笑,虽则不面,其若面焉。妙用玄通,邻于神化。然此论虽不足搜索至真之理,亦可谓张皇墨妙之门。但能精求,自可意得,思之不已,神将告之。理与道通,必然灵应,有志小学,岂不勉欤!古之名手,但能其事,不能言其意。今仆虽不能其事,而辄言其意。诸子亦有所不足:或少运动及险峻,或少波势及纵逸,学者宜自损益也。异能殊美,莫不备矣。然道合者,千载比肩,若死而有知,岂无神交者也?逸少草有女郎材,无丈夫气,不足贵也。贤人君子,非愚于此,而智于彼,知与不知,用与不用也。书道亦尔,虽贱于此,或贵于彼,鉴与不鉴也。智能虽定,赏遇在时也。嵇叔夜身长七尺六寸,美音声,伟容色,虽土木形体,而龙章凤姿,天质自然。加以孝友温恭,吾慕其为人。常有其草写《绝交书》一纸,非常宝惜,有人与吾两纸王右军书不易。近于李造处见全书,了然知公平生志气,若与面焉。后有达志者,览此论,当亦悉心矣。夫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论人才能,先文而后墨。羲、献等十九人皆兼文墨。乾元元年四月日张怀述。
  ○唐张怀《文字论》论曰:文字者总而为言,若分而为义,则文者祖父,字者子孙。察其物形,得其文理,故谓之曰“文”。母子相生,孳乳浸多,因名之为“字”。题于竹帛,则目之曰“书”。文也者,其道焕焉。日、月、星、辰,天之文也;五岳、四渎,地之文也;城阙、朝仪,人之文也。字之与书,理亦归一。因文为用,相须而成。名言诸无,宰制群有。何幽不贯,何远不经,可谓事简而应博。范围宇宙,分别川原高下之可居,土壤沃瘠之可殖,是以八荒籍矣。纪纲人伦,显明政体。君父尊严,而爱敬尽礼;长幼班列,而上下有序,是以大道行焉。阐典、坟之大猷,成国家之盛业者,莫近乎书。其后能者加之以玄妙,故有翰墨之道生焉。世之贤达,莫不珍贵。时有吏部苏侍郎晋、兵部王员外翰,俱朝端英秀,词场雄伯,谓仆曰:“文章虽久游心,翰墨近甚留意。若此妙事,古来少有知者,今拟讨论之。欲造《书赋》,兼与公作《书断》后序。王僧虔虽有赋,王俭制其序,殊不足动人。如陆平原《文赋》,实为名作,若不造其极境,无由伏后世人心。若不知书之深意与文若为差别,虽未穷其精微粗知其梗概。公试为薄言之。”仆答曰:“深识书者,惟观神彩,不见字形。若精意玄鉴,则物无遗照,何有不通?”王曰:“幸为言之。”仆曰:“文则数言,乃成其意;书则一字,已见其心。可谓简易之道。欲知其妙,初观莫测,久视弥珍。虽书已缄藏,而心追目极,情犹眷眷者,是为妙矣。然须考其发意所由从心者为上,从眼者为下。先其草创立体,后其因循著名。虽功用多而有声,终性情少而无象。同乎糟粕,其味可知。不由灵台,必乏神气。其形悴者,其心不长。状貌显而易明,风神隐而难辨。有若贤才君子,立行立言,言则可知,行不可见。自非冥心玄照,闭目深视,则识不尽矣。可以心契,非可言宣。”别经旬月,后见乃有愧色。云:“书道亦大玄妙,翰与苏侍郎初并轻忽之,以为赋不足言者,今始知其极难下语,不比于《文赋》。书道尤广,虽沉思多日,言不尽意,竟不能成。”仆谓之曰:“员外用心尚疏。在万事皆有细微之理,而况乎书。凡展臂曰寻,倍寻曰常,人间无不尽解。若智者出乎寻常之外,入乎幽隐之间,追虚捕微,探奇掇妙,人纵思之,则尽不能解。用心精粗之异,有过于是。心若不有异照,口必不能异言,况有异能之事乎?请以此理推之。”后见苏云:“近与王员外相见,知不足赋也。说云引喻少语,不能尽会通之识,更共观张所商榷先贤书处,有见所品藻优劣,二人平章,遂能触类比兴,意且无限,言之无涯,古昔已来,未之有也。若其为赋,应不足难。”苏且说之。因谓仆曰:“看公于书道无所不通,自运笔固合穷于精妙,何为与钟、王顿尔辽阔?公且自评书至何境界,与谁等伦?”仆答曰:“天地无全功,万物无全用。妙理何可备该?常叹书不尽言。仆虽知之于言,古人得之于书。且知者博于闻见,或能知;得者非假以天资,必不能得。是以知之与得,又书之比言,俱有云尘之悬。所令自评,敢违雅意?夫钟、王真、行,一今一古,各有自然天骨,犹千里之迹,邈不可追。今之自量,可以比于虞、褚而已。其草诸贤未尽之得,惟张有道创意物象,近于自然,又精熟绝伦,是其长也。其书势不断绝,上下钩连,虽能如铁并集,若不能区别二家,尊幼混杂,百年检探,可知是其短也。夫人识在贤明,用在断割。不分泾渭,余何足云。仆今所制,不师古法。探文墨之妙有,索万物之元精。以筋骨立形,以神情润色。虽迹在尘壤,而志出云霄。灵变无常,务于飞动。或若擒虎豹,有强梁攫之形;执蛟螭,见蚴盘旋之势。探彼意象,如此规模。忽若电飞,或疑星坠。气势生乎流便,精魄出于锋芒。如观之,欲其骇目惊心,肃然凛然,殊可畏也。数百年内,方拟独步其间,自评若斯,仆未审如何也。”苏笑曰:“令公自评,何乃自饰。文虽矜耀,理亦兼通。达人不己私,盛德亦微损。”其后仆赋成,往呈之,遇褚思光、万希庄、包融并会。众读赋讫,多有赏激。苏谓三子曰:“晋及王员外俱造《书赋》,历旬不成。今此观之,固非思虑所际也。”万谓仆曰:“文与书被公与陆机已把断也,世应无敢为赋者。”苏曰:“此事必然也。”包曰:“知音省文章,所贵言得失。其何为竞悦耳而谀面也已?赋虽能,岂得尽善。无今而乏古,论书道则妍华有余,考赋体则风雅不足。才不共梁,已来并辔,未得将宋已上齐驱。此议何如?”褚曰:“诚如所评。赋非不能,然于张当分之中,乃小小者耳。其《书断》三卷,实为妙绝。犹蓬山沧海,吐纳风云;禽兽鱼龙,于何不有。见者莫不心醉,后学得渔猎其中,实不朽之盛事。”
  ○《唐朝叙书录》贞观六年正月八日,命整理御府古今工书钟、王等真迹,得一千五百一十卷。至十年,太宗尝谓侍中魏征曰:“虞世南死后,无人可与论书。”征曰:“褚遂良下笔遒劲,甚得王逸少之体。”太宗即日召令侍书。尝以金帛购求王羲之书迹,天下争赍古书,诣阙以献。当时莫能辨其直伪,遂良备论所出,一无舛误。十四年四月二十二日,太宗自为真、草书屏风,以示群臣。笔力遒劲,为一时之绝。(初购求人间书凡真、行二百九十纸,装为七十卷。草二千纸,装为八十卷。每听览之暇,得临玩之。)尝谓朝臣曰:“书学小道,初非急务。时或留心,犹胜弃日。凡诸艺业,未有学而不得者也。病在心力懈怠,不能专精耳。朕少时为公子,频遭阵敌。义旗之始,乃平寇乱。执金鼓,必自指挥。观其阵,即知其强弱。每取吾弱对其强,以吾强对其弱。敌犯吾弱,追奔不逾百数十步,吾击其弱,必突过其阵。自背而反击之,无不大溃,多用此制胜,思得其理深也。今吾临古人之书,殊不学其形势,唯在求其骨力。及得其骨力,而形势自生耳。然吾之所为,皆先作意,是以果能成也。”(初置弘文馆,选贵臣子弟有性识者为学士。内出书,命之令学。又人间有善书者徵追征入馆。十数年间,海内从风矣。)至十八年二月十七日,召三品已上,赐宴于玄武门,太宗操笔作飞白书。众臣乘酒就太宗手中竞取,散骑常侍刘洎登御床,引手然后得之。其不得者,咸称洎登御床,罪当死,请以付法。太宗笑曰:“昔闻婕妤辞辇,今见常待登床。”龙朔二年四月,上自为书与辽东诸将,谓许敬宗曰:“许圉师常自爱书,可于朝堂开示。”圉师见甚惊喜,私谓朝官曰:“圉师见古迹多矣。魏晋以后,唯称二王。然逸少多力而少妍,子敬多妍而少力。今观圣迹,兼绝二王,凤翥鸾回,实古今书圣也。”
  神功元年五月,上谓凤阁侍郎王方庆曰:“卿家多书,合有右军遗迹。”方庆奏曰:“臣十代再从伯祖羲之书,先有四十余纸,贞观十二年,太宗购求,先臣并以进讫。惟有一卷见在,今进。臣十一代祖导、十代祖洽、九代祖、八代祖昙、七代祖僧绰、六代祖仲宝、五代祖骞、高祖规、曾祖褒,并九代三从伯祖晋中书令献之已下二十八人书共十卷,并进。”上御武成殿示群臣,仍令中书舍人崔融为《宝章集》,以叙其事。复以集赐方庆。当时举朝以为荣也。
  ○唐韦述《叙书录》开元十六年五月,内出二王真迹及张芝、张昶等真迹,总一百五十卷,付集贤院,令集字拓进。寻且依文拓两本进内,分赐诸王。后属车驾入都,却进真本,竟不果进集字。自太宗贞观中搜访王右军等真迹,出御府金帛,重为购赏,由是人间古本,纷然毕进。帝令魏少师、虞永兴、褚河南等,定其真伪。右军之迹,凡得真、行二百九十纸,装为七十卷;草书二千纸,装为八十卷;小王及张芝等亦各随多少,勒为卷帙,以“贞观”字为印印缝及卷之首尾。其草迹,又令河南真书小字帖纸影之。其古本,亦有是梁、隋官本者。梁则满骞、徐僧权、沈炽文、朱异,隋则江总、姚察等署记其后。太宗又令魏、褚等卷下更署名记其后。《兰亭》一时相传云将入昭陵玄宫,长安、神龙之际,太平、安乐公主奏借出外拓写,《乐毅论》因此遂失所在。开元五年,敕陆元悌、魏哲、刘怀信等检校换衤票,分一卷为两卷,总见在有八十卷,余并坠失。元悌等又割去前代名贤押署之迹,惟以己之名氏代焉。上自书“开元”二字为印,以印记之。右军书凡一百三十卷,小王二十八卷,张芝、张昶书各一卷。右军真、行书唯有《黄庭》、《告誓》等四卷存焉。萧令寻奏滑州人家藏右军扇上真书《宣示》及小王行书《白骑遂》等二卷,敕命滑州给驿赍书本赴京。其书扇有贞观旧衤票织成题字,奉进,上书本留内,赐绢一百疋以遣之,竟亦不问得书所由。
  ○唐卢元卿《法书录》晋平南将军、荆州刺史、琅琊王云字世将书一卷。
  沈炽文 满骞 徐僧权贞观十三年十二月十九日,起居郎、臣褚遂良。
  司空、许州都督、赵国公、臣无忌。
  开府仪同三司、尚书左仆射、太子少师、梁国公、臣玄龄。
  特进、尚书右仆射、申国公、臣士廉。
  特进、郑国公、臣征。
  吏部尚书公。(逆人侯君集名初同署,犯法后揩名。尚书字已下似有而暗。)中书令、驸马都尉、安德郡开国公、臣杨师道。
  左卫大将军、武阳县开国公、臣李大亮。
  光禄大夫、户部尚书、莒国公、臣唐俭。
  光禄大夫、礼部尚书、河间郡王、臣李孝恭。
  邢部尚书、彭城县开国公、臣刘德威。
  兼太常卿、扶阳县开国男、臣韦挺。
  少府监、安昌县开国男、臣冯长命。
  银青光禄大夫、行尚书左丞、济南县开国男、臣康皎。
  齐高帝,姓萧氏,讳道成,字绍伯,书一卷。
  开元五年十一月五日陪戎副尉、臣张善庆装。
  文林郎、直秘书省、臣王知逸监。
  宣义郎、行左司御、率府录事参军、臣刘怀信监。
  宣德郎、行左骁卫、仓曹参军、臣陆元悌监。
  承议郎、行右金吾卫、长史、臣魏哲监。
  右散骑常侍、崇文馆学士、上柱国、舒国公、臣褚无量。
  秘书监侍读、昭文馆学士、上柱国、常山县开国公、臣冯怀素。
  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梁国公、臣姚崇。
  银青光禄大夫、行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监修国史、上柱国、许国公、臣苏。
  银青光禄大夫、守吏部尚书兼侍中、监修国史、上柱国、广平郡开国公、臣宋。
  右按工部侍郎韦公云:“贞观中搜访王右军等真迹,出御府金帛,重为购赏。人间古本,纷然毕集。太宗令魏少师、虞永兴、褚河南等定其真伪,右军之迹凡得真、行二百九十纸,装为七十卷;草书二千纸,装为八十卷;小王、张芝等亦合少多,勒为卷帙。以“贞观”字为印印缝及卷之首尾,其草迹又令河南真书小字帖纸影之,其古本亦有是梁隋官本者。梁则满骞、徐僧权、沈炽文、朱异,隋则江总、姚察等署记。太宗又令魏、褚等卷下更署名记。开元五年,敕陆元悌、魏哲、刘怀信等检校换衤票,分一卷为两卷,总见在有八十卷,余并坠失。元悌等又割去前代名贤押署,以己名氏代焉。上自书“开元”二字为印记之。王右军书凡一百三十卷,小王二十八卷,张芝、张昶书一卷。徐会稽云:“太宗大购图书,内库有钟繇、张芝、张昶、王羲之父子书四百卷,及汉、魏、晋、宋、齐、梁杂迹三百卷。贞观十三年十二月装成部帙,以‘贞观’字印缝,命起居郎褚遂良排署。元卿见建中已后翰林中杂迹,用翰林印印缝,茹兰芳等署名。”又云:“贞元十一年正月,于都官郎中窦众兴化宅见王云书、钟会书各一卷,武都公李造押名,又两卷并古锦衤票玉轴,每卷十余人书,内一卷开皇十八年押署,有内史薛道衡署名。前后所见贞观十三年及开元五年书法,跋尾题署人名或人数不同,今具如前。”(建中二年正月二十一日知书楼直官臣刘逸江、贺遂奇等,检校副使掖庭令臣茹兰芳、副使内寺伯臣宋游瑰是杂迹卷上录。元和三年四月五日。)晋右将军、会稽内史、赠金紫光禄大夫、琅琊王羲之字逸少书一卷四帖。贞观十四年三月二十三日臣蔡装。
  特进、尚书右仆射、上柱国、申国公、臣士廉。
  特进、郑国公、臣征逆人侯君集。(犯法后揩印。)
  中书令、驸马都尉、安德郡开国公、臣杨师道。
  右屯卫将军、上柱国、通川县开国男、臣姜行本。
  起居郎、臣褚遂良。
  开府仪同三司、尚书左仆射、太子少师、上柱国、梁国公、臣玄龄。
  右前件卷,是官库目录第三十,共四帖,都一百六十一字,玳瑁轴,古锦衤票,有“贞观”印字及李氏印。谨具跋尾如前。元和三年四月六日,卢元卿记。

 ●卷五

  ○《述书赋》上(前简校刑部员外郎窦Н撰、检校国子司业窦蒙注定)
  古者造书契,代结绳,初假达情,浸乎竞美。自时厥后,迭代沿革,朴散务繁,原流遂广,渐备楷法,区别妍蚩。洎于我唐天宝末,国有寇难,府库倾覆,散坠闾阎,而兴复京都,所司征购,得其归者盖寡矣。余至德中,往往偶见。祛积年之遐想,该此生之新观,虽欣鄙夫之幸遇,实为吾君之痛惜。恨沉草莽,上达无阶,因记彼而固求愿沽诸而善价。然为监临动静,公私贸迁,徒暂披玩,终归他室。今记前后所亲见者,并今朝自武德以来迄于乾元之始,翰墨之妙可入品流者,咸亦书之。(周一人:史籀;秦一人:李斯;汉二人:蔡邕、杜操;魏五人:韦诞、虞松、司马师、司马昭、钟会;吴二人:皇象、贺劭;晋六十三人:齐献王、元帝、成帝、康帝、孝武帝、武陵王、会稽王、杨肇、山涛、嵇康、张翰、蔡克、顾荣、刘琨、孔侃、孔瑜、陶侃、熊远、应詹、卞壶、刘超、谢藻、庾亮、庾怿、庾翼、庾准、郗鉴、郗、郗昙、郗超、郗俭之、郗恢、谢尚、谢奕、谢安、王导、王劭、王珉、王羲之、王献之、王、王、王述、丁潭、何克、刘讷、刘琰、张澄、刘璞、张翼、桓温、桓玄、江灌、沈嘉、刘瑰之、刘、范汪、范宁、诸葛长民、刘穆之、温放之、杨羲、宋;宋二十五人:武帝、文帝、孝武帝、明帝、南平王、海陵王、谢灵运、谢方明、张茂度、张永、羊欣、孔琳之、薄绍之、王敬弘、王思玄、颜峻、桓护之、骆简、萧思话、庞秀之、巢尚之、裴松之、徐爰、江僧安、贺道力;齐十五人:齐高帝、武帝、竟陵王、褚渊、褚贲、徐孝嗣、王僧虔、王慈、王志、王俭、刘、顾宝光、胡楷之、徐希秀、张融;梁二十一人:武帝、简文帝、邵陵王、孝元帝、萧确、萧子云、王克、陆杲、任、傅昭、朱异、王籍、殷钧、阮研、王褒、萧特、庾肩吾、陶弘景、江茜、周弘让、范怀约;陈二十一人:武帝、文帝、炀帝、沈后、新蔡王、庐陵王、永阳王、桂阳王、释智永、智果、江总、徐陵、沈君理、袁宪、毛喜、蔡景历、蔡征、顾野王、伏知道、谢瑕、贺朗;北齐一人:外五代祖刘珉;隋五人:刘玄平、房彦谦、卢昌衡、赵文深、赵孝逸;唐四十五人:神尧皇帝、文武圣皇帝、则天武后、睿宗、开元皇帝、汉王元昌、岐王元范、李怀琳、欧阳询、欧阳通、虞世南、虞纂、虞焕、褚遂良、陆柬之、薛稷、房玄龄、殷仲容、王知敬、王绍宗、孙过庭、张旭、贺知章、徐峤之、徐浩、李造、韩择木、田琦、卫包、蔡有邻、郑迁、李权、李枢、李平钧、王维、王缙、史惟则、李阳冰、家舅绘、姨兄明若、山宋ギ、萧诚、张从申、吕向、长兄蒙、马氏妻刘秦妹,等应亲见者所言。)并错综优劣,直道公论。或理尽名言,即外假兴喻;虽阙标旧品,而毕寄斯文。刊讹误于形声,定目存于指掌。其所不睹,空居名额,并世所传拓者,不敢凭推,一皆略焉。其词曰:尝考古而阅史,病贱目而贵耳。述勋庸而任人,挥翰墨而由己。则知亲瞩延想,如见君子。量风雅之足凭,奚卷舒之能已。古犹今也,斯得美矣。虽六艺之末曰书,而四人之首曰士。书资士以为用,士假书而有始。岂特长光价于一朝,适容貌于千里。(王羲之书蕺山姥竹角扇五字,字索百钱,人竞买去。梁元帝书亦云:“千里之面首转觉为能矣。”)篆则周史籀、秦李斯,汉有蔡邕,当代称之。俱遗芳刻石,永播清规。籀之状也,若生动而神凭,通自然而无涯。远则虹绅结络,迩则琼树离披。斯之法也,驰妙思而变古,立后学之宗祖。如残雪滴溜,映朱槛而垂冰;蔓木含芳,贯绿林以直绳。伯喈三体,八分二篆。启戟弯弧,电转星散。纤逾植发,峻极层。周秦汉之三贤,余目验之所先。石虽贞而云亡,纸可寄而保传。(史籀,周宣王时史官。著大篆,教学童。岐州雍城南有周宣王猎碣十枚,并作鼓形,上有篆文,今见打本。吏部侍郎苏勋叙记卷首云:“世咸言笔迹存者,李斯最古。不知史籀之迹,近在关中,即其文也。”李斯,上蔡人,终秦丞相。作小篆书《峄山碑》,后其石毁失,土人刻木代之,与斯石上本差稀。又至德中,安史败后,四从弟沼,于河阳清水渠下得传国玺,其文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点画皆隐起作龙鸟状,侧文小篆曰:“魏所受汉传国玺。”背上蟠螭一角折,鼻尖有黄疵瑕。按验谱牒,乃无差舛,云斯所书。蔡邕,字伯喈,陈留人,终后汉左中郎将。今见打本《三体石经》四纸。石既寻毁,其本最稀。惟《棱隽》及《光和》等碑,时时可见。)草分章体,肇起伯度。时君重而立名,自我存而作故。掣波循利,创质畜怒。(杜操,字伯度,京兆人,终后汉齐相。章帝贵其迹,诏上章表,故号“章草”。今见章草书五行。)魏之仲将,奋藻独步。或迸泉涌溢,或错玉班赋。迹遗情忘,契入神悟。然而负才艺,履危惧。膏明自煎,鬓发改素。生非其代,痛惜不过。名微格高复见叔茂。体裁简约,肌骨丰雩。如空凝断云,水泛连鹭。(韦诞,字仲将,京兆人,终魏光禄大夫。时凌云台成,先误钉榜。明帝使诞坐笼,以鹿卢引上就书,去地二十五丈,及下,鬓发皓然。虞松,字叔茂,会稽人,终魏中书令、大司农。今见绿纸草书具姓名一纸十一行也。)挹子元之瑰迹,高子上之雄神。量蕴文儒,才苞古真。或寄词达礼,任道怀仁。或仰则钟繇,平视卫臻。如晴郊驷马,维岳降神。(司马师,字子元,河内人,终魏录尚书事、大司马、忠武公。及炎受禅,追尊曰景皇帝。今见王书带名一纸,一十二行。弟昭,字子上,终魏相国、录尚书事,封文王,追尊文皇帝。今见正书具姓名两纸,共一十二行。)观士季之轨辙,审钟家之超越。将遗古而偕能,与象贤而蹈拙。如后生之可畏,实气盖于前哲。(钟会,字士季,颍川人,繇子,终魏征西将军。今见带名行书一纸,八行。)吴则广陵休明,朴质古情。难以穷真,非可学成。似龙蠖蛰启,伸盘复行。(皇象,字休明,广陵人,终侍中、吴青州刺史。今见带名章草帖一表,七行,并写《春秋》哀公上第二十九卷首元年,余自二年至十三年尽尾足。其纸每一大幅有一缝线联合之,陆元凯押尾云:“此是茧纸,紧薄有脉,似桦皮,以诸茧比类,殊有异者也。”)贺氏兴伯,同时共体。瘠而不疏,逸而礼。等殊皇、贺,品类兄弟。(贺邵,字兴伯,吴兴人,终吴太子太傅。见章草书带名一贴,五行。)司马氏之受禅,炎为帝祖。伟哉齐王,手迹目睹。翰墨之外,仁贤是优。重则突兀嵩华,轻则参差斗牛。(司马攸,字大猷,文帝第二子,武帝弟,封齐献王,官至侍中、大司马,今见正书带名凡四段,共三纸,书有“痛惜羊祜”之言,晋姓司马,国犯先讳,不言晋也。)逮乎龙化东迁,景文兴嗣。天然俊杰,毫翰英异。元帝之用笔可观,世瑜之呈规仰似。如发硎刃,虎骇鹗眙。懦夫丧精,剑客得志。(元帝讳睿,字景文,东朝中兴之主。当东迁,谣曰:“五马浮渡江,一马化为龙。”即其人也。今见潜渊正书具姓名一纸七行,兼杂批约有十处。)成帝则生知草意,颖悟通谙。光使畏魄,青疑过蓝。劲力外爽,古风内含。若云开而乍睹旭日,泉落而悬归碧潭。(成帝讳衍,字世禄,元帝孙,明帝子。庾氏内今见草批谢草张澄启七行。)康帝则幼少闲慢,迥出凡境。驷马安车,不尚驰骋。(康帝讳岳,字世同,成帝弟。今见行书批刘讷启四纸,共七行。)真率孝武,不规不矩。气有余高,体无所主。若露滋蔓草,风送骤雨。(孝武帝,讳曜,字昌明,简文子。今见行书一纸,又两帖等杂批六处,共有二十一行也。)赳赳道叔,远淳迩俗。全姓名而孰多,议风度而不足。元子惮其威武,吾徒遵其轨躅。(武陵王,讳,字道叔,明帝弟。今见具姓名正书一纸,三行。)道子雅薄,绵密纤润。露轻藏沈,假曲蹑峻。犹尺水之含众象,小山之拟万仞。(会稽王道子,孝武帝子。今见具姓名行书一纸,凡七行。)季初则隐姓名,展纤劲。写拓共传,赏能交盛。犹锯牙钩爪,超越陷阱。(杨肇,字季初,荥阳人,晋荆州刺史,今见草书一纸,十行,有古署榜,无姓名,今共传拓之。)巨源正书,朴略仍余。染翰忘筌,寄情得鱼。若披坚草泽,匿锐茅庐。(山涛,字巨源,河内人,晋侍中、司徒。今见正书带名一帖,四行。)叔夜才高,心在幽愤。允文允武,令望令问。精光照人,气格凌云。力举巨石,芳逾众芬。(嵇康,字叔夜,谯国人,晋中散大夫。今见带名行书一纸,五行。)季鹰有声,古貌磅礴。虽无名验,攀附张、索。(芝、靖。)如凝阴断云,垂翅一鹗。(张翰,字季鹰,吴郡人,晋大司马掾。今见草书一帖,三行。有古榜□,满骞押尾。)子尼简约,片月孤峰。千岁之下,森森古容。(蔡克,字子尼,陈郡人,晋成都王掾。子谟过江食蟹遇毒者,本朝尚书仆射。今见带名草书一帖,四行。)彦先尚质,无而不有。犹崆峒之上,世俗谁偶。(顾荣,字彦先,吴郡人,晋骠骑将军。今见草书带名三帖,共有一十二行。)越石伟度,纰糠翰墨。如伐树而爱人,似问鼎而在德。(刘琨,字越石,中山人,晋太尉。今见行书半纸,具姓名,五行。)敬思、敬康,二孔殊芳。思行则轻利峭峻,类惊虬逸骏;康草则古质郁纡,如落翮摧枯。(孔亻品字敬思,会稽人,晋大司农。今见具姓名行书一纸,七行。孔瑜字敬康,会稽人,车骑将军。今见具姓名一纸,三行。)雍容士衡,季孟公旅。肌骨闲媚,精神慢举。如辞山登朝,混迹杂处。(陶侃,字士衡,秣陵人,晋侍中大将军。今见带名正书一纸,十行。)孝文刚断,谨正援毫。古虽拙利今称且高。如贵胄之跃骏,武贲之操刀。(熊远,字孝文,豫章人,晋大将军长史。今见具姓名正书启七纸。)思远则稿草悬解,笔墨无在。真率天然,忘情罕逮。犹群雀之飞广厦,小鱼之戏大海。(应詹,字思远,汝南人,晋镇南大将军。今见草表带名二纸,共一十七行。)望之之草,紧古而老。落纸筋,分行羽抱。如充仞多士,交连杂宝。(卞壶,字望之,济阴人,晋侍中、骠骑大将军。今见带名草书一纸,共六行。)体大法殊,实推世逾。禀天然而自强,乱帝札而见拘。犹朝廷宿旧,年德相趋。(刘超,字世逾,琅琊人,晋卫尉零陵忠侯。今见带名正书一帖,三行。超手笔与元帝相类,自职居近密,遂绝其与外人所交之书也。)叔文法钟,纤薄精练。用笔虽巧,结字未善。似渐陆之遵鸿,等窥巢之乳燕。(谢藻,字叔文,会稽人,晋中书侍郎。今见具姓名正书启两段,合为一纸,五行。其半先在官,半在外,及得之,勘合如一。得新故异也。)博哉四庾,茂矣六郗。三谢之盛,八王之奇。至如强骨慢转,逸足难追。断蓬征,蔓葛垂。任纵盘薄,是称元规。(庾亮,字元规,颍川人,晋太尉。今见草书五纸,行帖共八行,具姓名草书又一纸,十一行。)遗古效钟,叔豫高踪。虽稳密而伤浮浅,犹叶公之爱画龙。(庾怿,字叔豫,颍川人,晋卫将军。今见正、行书带名一纸,四行。)积薪之美,更览稚恭。名齐逸少,墨妙所宗。善草则鹰搏隼击,工正则剑锷刀锋。愧时誉之未尽,觉知音而罕逢。其荒芜快利,彦祖为容,似较狡兔于大野,任平陂之所从。(庾翼,字稚恭,晋车骑将军。今见草书四纸,共二十六行。具姓名正书一帖,三行。怿与翼并是亮弟。庾准,字彦祖,希子,亮孙,晋豫州刺史。今见具姓名草书一纸,凡八行。)道徽之丰茂宏丽,下笔而刚决不滞。挥翰墨而厚实深沈,等渔父之乘流鼓。高平弈叶,盛德遗能。方回重熙,接翼嗣兴。回则章健草逸,发体廉棱。若冰释泉涌,云奔龙腾。密壮奇姿,抚迹重熙。若投石拔距,怒目扬眉。景兴当年,曷云世乏。正草轻利,脱略古法。迹因心而谓何,为吏士之所多。惜森然之俊爽,嗟[B16K]尔于中和。处约、道胤,家之后俊。狂草势而兄优,谨正书而弟润。俱始登于学次,惭一亏于九仞。(郗鉴,字道微,高平人也,晋太宰。今见草书三纸,共十七行。郗,字方回;昙,字重熙。并鉴子。晋司空,见章草书写父杂表一首,四十三行;草书八纸。昙晋中郎将,今见具姓名草书一纸,四行。郗超,字景兴,子。晋临海太守。今见具姓名行草书共四纸。郗俭之,字处约,晋太子率更令。今见具姓名草书两纸。郗恢,字道胤,晋镇军将军。今见具姓名草书及行书共两纸。处约、道胤,并是昙子。)谢氏三昆,尚草特峻。犹注飞涧之瀑溜,投全牛之虚刃。达士逸迹,乃推无奕。毫翰云为,任兴所适。能事雅量,末归安石。至夫蕴虚静,善草正。方圆自穷,礼法拘性。犹恒德之仁智,应物之龟镜。恨其心惧景兴,书轻子敬。塞盟津而捧土,损智力有余病。(谢尚,字仁祖,陈郡人,晋散骑常侍。今见具姓名草书一纸,六行。谢奕,字无弈,晋镇西将军。今见带名行书一纸,六行。谢安,字安石,尚弟,晋侍中太傅。今见具姓名正书二纸,三十行。安得献之书,时断作纸夹焉。)业盛琅琊,茂弘厥初。众能之一,乃草其书。将以润色前范,遗芳后车。风棱载蓄,高利有余。类贾勇之武士,等相惊之戏鱼。有子敬伦,迹存目验。以古窥今,调涉浮艳。尚期羽翼鸿渐,芝兰香染。与兄拓而弟真,将奢也而宁俭。绳绳宜尔,杰出季琰。露锋芒而豁怀,傍礼乐而无捡。犹抟扶摇而坐致,超峻极而非险。(王导,字茂弘,琅琊人,晋丞相,谥曰文献公。今见具姓名草书两纸,共六行。王劭,子敬伦,即导子,晋车骑将军。今见具姓名草书一纸,六行。兄即恬、洽,不见真迹。洽子珉,字季琰,晋中书令。今见具姓名草书一纸,凡八行。)然则穷极奥旨,逸少之始。虎变而百兽ㄣ,风加而众草靡。肯綮游刃,神明合理。虽兴酣兰亭,墨仰池水。武未尽善,韶乃尽美。犹以为登泰山之崇高,知群阜之迤逦。逮乎作程昭彰,褒贬无方。不短,纤不长。信古今之独立,岂末学而能扬。幼子子敬,创草破正。雍容文经,踊跃武定。态遗妍而多状,势繇已而靡罄。天假神凭,造化莫竟。象贤虽乏乎百中,偏悟何惭乎一圣。斯二公者,能知方祁氏之奚午,天性近周家之文武。诚一字而万殊,且含规而孕矩。然而真迹之称,独标俣俣。忘本世心,余所不取。何哉?且得于书法,失于背古。是知难与之浑朴言,可以为龙斫主矣。(王羲之,字逸少,晋右军将军。前后多见行、草书,唯正书世上稀绝。幼子献之,字子敬,晋中书令。今世上多见行书独步,不可具举迹书之。书称二王,辄加真字之。余虽超越者,并通谓之绝迹,盖俗学之意也。)温温伯舆,亦扇其风。风流之表,轩冕之中。骨体慢正,精彩冲融。已高天然,恨乏其功。如承奕叶之贵胄,备夙训之神童。(王,字伯舆,即导孙、荟子,晋司徒左长史。今见带名草书一纸,七行。)粤若太原之英,二子间生。仲祖慕元常之则,怀祖通文献之情。方言慕而我愧,(言慕钟繇。)比叔文而彼荣。(比叔文,即谢藻。)习所通而不及,(言通王导。)参放之而先鸣。(参温放之。)结束体正,肆力专成。犹栋梁富于合抱,巧匠斫而未精。(即王也。)高利迅薄,连属欹倾。犹鸟避罗而势侧,泉激石而分横。(即王述也。王,字仲祖,太原人,晋金紫光禄大夫。今见具姓名正书一纸,二行。王述,字怀祖,太原人,晋尚书令、蓝田侯。今见具姓名草书一纸,三行。)若夫反古不忘,吾推世康。似无逸少,如禀元常。犹落太阶之荚,掇秘府之芸芳。(丁潭,字世康,会稽人,固孙,弥子,晋散骑常侍。今见正、草书各一纸,共十行。)次道淳实,寡于风彩。自是雄姿,翰墨具在。如士大夫之京华游处,参贵胄而肤质未改。(何克,字次道,庐江人,庾亮舅,晋侍中司空。今见带名行书,三行。)行仁靡杂,唯钟是师。悦端闲于高轨,能终始于清规。虽带偏薄,亦能邻几。若凤雏始备于五彩,长松仅攀乎一枝。(刘讷,字行仁,琅琊人,晋散骑常侍。今见康帝启四纸,共有三十五行也。)真长则草含稚恭之厚爽,正迩越石之羁束。轻浮森峭,媚藻缛。落众木于秋杪,狎群鸥于水曲。(刘琰,字真长,沛郡人,晋丹阳尹。今见具姓名行书及草各一帖,共六行。)国明励躬,钟氏余风。壮利纤薄,守雌知雄。如道门之子,仙路时通。(张澄,字国明,吴郡人,嘉之子,晋光禄大夫。今见咸康八年带名正书上成帝启一纸,七行。)猗欤子成,徇迹过名。正隶敦实,稿草沈轻。元常高风,虽疏复呈。犹不考击之钟鼓,含律吕之音声。(刘璞,字子成,南阳人,晋光禄勋,即得道南岳魏夫人之子。夫人魏舒女,父义,晋河内修武令。今见具姓名行书及草两纸,共二十行。)君祖驰驭,艺忝令誉。穷正验草,而罕逮其能。作伪乱真,而未可为据。正企钟而悠邈,草师王而莫著。与夫敬仁道群,(王修、江灌。)或拔茅以连茹。犹锐意鹏举,致身鹰翥。(张翼,字君祖,下邳人,晋东海太守。时穆帝令翼写王右军手表,帝自批后,右军殆不能别,久乃悟云:“小人几欲乱真。”今见具姓名正、草书总三帖,共十六行。)元子正草,厚而不伦。若遗翰墨,犹带真淳。似山林之乐道,非玉帛之能亲。(桓温,字元子,谯国人,寻子,晋丞相大司马南郡宣武公。今见具行、草书带名四纸,共三十行。)敬道耽玩,锐思毫翰。依凭右军,志在凌乱。草狂逸而有度,正疏涩而犹惮。如浴鸟之畏人,等惊波之泛岸。(桓玄,字敬道,温子,历晋义兴太守,自署丞相,僭号曰楚。今见带名正、行、草书总十纸,共六十行。)道群闲慢,气格自充。始习新制,全移古风。与伯舆之合极,(王。)若子敬之童蒙。犹富礼乐之世胄,备神彩于厥躬。(江灌,字道群,陈留人,晋侍中中护军。今见带名行书一纸,七行。)长茂草势,既捷而疏。慕王不及,独断所如。犹鸷鸟击搏而失中,因蹭蹬于古墟。(沈嘉,字长茂,吴郡人,晋吴兴太守。今见具姓名草书,共三行。)元宝刚直,两王之次。骨正力全,轨范宏丽。凌突子敬,病于轻肆。同变武而习文,若访龙而获骥。(刘瑰之,字元宝,沛国人,晋御史中丞义城伯。今见带名行书,九行。)季舒纤劲,循古有礼。遇稀难评,唯署一启。(刘,字季舒,会稽人,晋光禄大夫。今见书名启一纸也。)顺阳笔精,吾见玄平。近瞻元常,俯视国明。(张澄。)利且掩薄,能多似生。如班输之运斧,乏栋梁以经营。(范汪,字玄平,顺阳人,晋安北将军。今见具姓名正书谢赐瓜启四行矣。)武子正笔,颇全古质。去凡忘情,任朴不失。犹高人之与释子,志繇道而秉律。(范宁,字武子,汪子,晋中书侍郎。今见带名正书启三纸,共二十一行。)长民则全效子敬,便于性分。宏逸生于天机,众妙总而独运。凌所师而小薄,壮若已而不紊。犹豁其流而冰开,殷其响而雷奋。(诸葛长民,琅琊人,晋辅国将军,宣城内史。今见具姓名行书一纸,六行。)道和闲雅,离古蹑真。慢正繇德,高踪绝尘。若昂藏博达之士,謇谔朝廷之臣。(刘穆之,字道和,东莞人,晋侍中司徒,今见具姓名行书一纸,六行。)放之率尔,草健笔力。岂忘保持,足见准则。犹片锦呈巧,细流不极。(温放之,太原人,峤子,晋黄门侍郎。今见草书具姓名二行。)杨真人之正、行,兼淳熟而相成。方圆自我,结构遗名。如舟楫之不系,混宠辱以若惊。(真人讳羲,弘农人,今见行书带名六行。)宋讹紧,足光利用。习古者或以为轻,日新者必因而重。犹朴散而分形器,务成而立赋颂。(宋,广平人,晋相府参军。今见行书具姓名凡四行。)宋武德舆,法含古初。见答道和之启,未披有位之书。观其逸毫巨丽,载兆虎变。高躅莫究其涯,雄风于焉已扇。犹金玉钅广璞,包露贵贱。(刘裕,字德舆,彭城人,翘子,晋太尉中书监,封宋公,后受禅称宋武帝。今见带名批刘穆之启两纸,共六行矣。)皇矣文帝,天知正隶。举已达于纵横,攀王媚于紧细。(献之。)向精专而习熟,几可与之兴替。尚瞻击水之鹏抟,且并闻天之鹤唳。(文帝,讳义隆,武帝第三子。今见带名正、行书两帖,共七行,杂批五处,共有二十行也。)孝武则武威戡难,翰墨驰声。虽禀而已高,恨一篑而未成。徒忌人之贤己,异及父之令名。(王僧虔书,用拙笔以自容。)与思话而雄强,追彦琳而愧耻。(萧思话、孔琳之。)若夷狄之佳丽,慕颜容于桃李。(孝武帝,讳骏,字休龙,文帝第三子。今见带名正书启十行,又行书都四纸,共十三行。)太宗徽音,用壮之心。遗弃鄙野,不无高深。快突俗工,匠古邻今。冠祖梨之下果,怯鸾凤之珍禽。(明帝,讳,字休炳,孝武帝弟。今见带名行书四纸,并批杂启等,共八行也。)南平休玄,笔力自全。幼齿结构,老成天然。比夫鸟在っ,龙潜泉。符彩卓尔,文词粲然。(南平王铄,字休玄,文帝第四子。今见带名启正书两行。)休茂尚冲,已工法则。长于用笔结字,短于精神骨力。性灵可观,运用未极。犹凫雏鹄子,初备羽翼。(海陵王休茂,文帝第十四子。今见正书带名启四行,姚怀珍押尾。)复见三谢两张连辉并俊。若夫小王风范,骨秀灵运。快利不拘,威仪或摈。犹飞湍激矢,电注雷震。(谢灵运,陈郡人,宋侍中秘书监。今见带名行书七行。)方明宽和,隐媚且润。如幽闲女德,礼教士胤。(谢方明,陈郡人,惠连父,宋会稽太守。今见带名正书签三行也。)茂度逸翰,景初清规。或大言而峻薄,(景初对文帝云:“臣恨二王不得臣之体。”)或寡誉而崎奇。(王僧虔书,用拙笔以自容。)并心轻两王,迹及宗师。拟鹤鸣而子和,殊鲤退而学诗。(张茂度,吴郡人,敞子,宋会稽太守。今见具姓名行、草书两纸,共十行。张永,字景初,茂度子,宋征西将军。今见正、行、草书五纸,共三十行矣。)敬元则亲得法于子敬,虽时移而间出。手稽无方,心敏奥术。宁磅礴而不忘本分纵横而粗得师骨。遇其合时,仿佛唐突。犹图骐骥而莫展,塑真仙而非实。尔后王羊谬同,众靡余风。彦琳、敬叔,允执厥中。孔则愈于紧速,病于干偏。超举之余,窥羊及肩。犹蓬瀛心想,武风传。竞其丰利,又睹薄氏。纤圆克成,骨力犹稚。精彩润密,乃诚莫贰。掩友凌师,抑亦其次。虽无金价,而珉实玉类。(羊欣,字敬元,泰山人,不疑子,宋中散大夫,与丘道护同授献之笔法。今见正、行、草具姓名书二十余纸,凡六七卷。所言“王羊谬同”,谚云:“买王得羊,不失所望。”言虚也。孔琳之,字彦琳,会稽人,宋太常卿。今见具姓名正、行书三纸,共二十行。薄绍之,字敬叔,丹阳人,宋给事中,与杨、孔并师小王。今见具姓名行书四纸,共二十八行。)淮水茂族,敬弘不坠。故朝余风,翰墨兼至。既约古而任逸,亦遗能而独驶。犹创埏植于昔人,全朴略而成器。(王敬弘,琅琊人,导孙,桓玄姊夫,宋侍中左光禄大夫。今见具姓名草书一纸,四行也。)蔓衍枝派,思玄不忘。稳厚而无法度,淳和而蓄锋芒。独君子自适,顺时行藏。(王思玄,琅琊人,宋南康太守。今见具姓名行书,三行。)颜氏儒门,士逊墨妙。大令典则,中散气调。薄首孔肩,体格惟肖。如惊弦履险,避地膺峭。(颜竣,字士逊,琅琊人,延之子,宋右将军、东扬州刺史。今见具姓名行书一纸,五行。言“薄首孔肩”,则献之、羊欣、绍之、琳之。)桓公护之,神凝笔迟。富雅景,乏士规。犹门寒道高,衣薜言时。(桓护之,字彦宗,洛阳人,宋宁朔将军。今见具姓名行书一纸,四行。)翩翩正祖,恭己法则。师资小王,深入阃域。安知逸气,未详笔力。犹骥异真龙,紫非正色。(骆简,字正祖,丹阳人,宋钜野令。今见行书一纸,五行。有姚怀珍、徐僧权等押尾。)思话绵密,缓步娉婷。任性工隶,师羊过青。似凫鸥雁鹜,游戏沙汀。(萧思话,兰陵人,宋征西将军、丹阳尹,今见带名正书启两纸,共十三行;具姓名行书三行。)二王变古,法有所属。兢兢秀之,敛翰谨束。如仙童乐静,不见可欲。(庞秀之,宋江州刺史。今见正书具姓名启一纸,十行。)仲远循常,繇衷迩俗。企彦琳之墙仞,遵茂度之轨躅。(张茂度。)岂闻一而得三,同出吴而入蜀。(巢尚之,字仲远,鲁国人,宋宁朔将军。今见带名行书七行。)世期旁通,崛强断利。参方回之章法,(郗。)得敬元之草意。(羊欣。)匪庖丁之解牛,同君子之不器。(裴松之,字世期,河东人,宋散骑常侍、太中大夫。今见具姓名章草书慰劳文一卷,二十四行。)长玉靡慢,神闲态。荷小王之伟质,错明帝之高踪。执德而风尘不杂,发言而礼仪攸从。(徐爰,字长玉,琅琊人,本名瑗,避傅亮讳除“玉”。宋太中大夫。今见正书具姓名上明帝启一纸,五行。)江侯僧安,捷利而干。貌兼轻媚,体出多端。犹广庭之卉木,小苑之峰峦。(江僧安,陈留人,宋太子中庶子。今见具姓名行书一纸,八行。)道力草雄,圆转不穷。壮自躬之体格,疲逸少之遗风。犹立言而逍遥出世,验迹乃夙夜在公。(贺道力,会稽人,宋吴兴令。今见具姓名章书二纸,共二十行。)齐高则文武英威,时来运归。挺生绍伯,墨妙翰飞。观乎吐纳僧虔,挤排子敬。昂藏郁拔,腾草负正。犹力稽牛刀,水展龙性。(萧道成,字绍伯,兰陵人,永之子,宋右仆射太尉,封十郡为王,及受禅即位,称齐高帝。今见具姓名行、草书及杂批三十余纸。)世祖宣远象贤,岂敢仰英规而无功,超笔力而有胆。莫顾程式,率繇胸襟。能骋逸气,未忘童心。若横波束薪,泛滥浅深。(武帝,讳颐,字宣远,高帝长子。今见带名行、草书及杂批等十余纸。)子良则能知未善,心远迹迩。家风若遗,古则翻鄙。虽有力而无体,将从真而自美。犹土阶茅茨,俭德之始。(竟陵王子良,武帝子,今见带名行书,四行。)彦回无节,笔翰亦尔。决利不拘,足用而已。如拔枫柳,抑亦杞梓。(褚渊,字彦回,河南人,宋末与高帝同掌枢密,后齐台建,以佐命功,受司徒中书监。今见具姓名草书二纸,共一十三行。)蔚先忠良,自我名扬。老成不亏,和雅允臧。若穷隐肥遁,志傲侯王。(褚贲,字蔚先,渊之子,齐秘书监。因父忧免职,便不仕,时人以为耻父失节于宋室,遂尔屏居。今见正书启具姓名一纸,凡八行。)非礼不言,从容始昌。如硕德君子,道义难量。而盛德有素,笔精源长。(徐孝嗣,字始昌,东海人,齐太尉、尚书令。今见正书启共二纸。)简穆父子,载茂余芳。僧虔则密致丰富,得能失刚。鼓怒骏爽,阻圆任强。然而神高气全,耿介锋芒。发卷伸纸,满目辉光。才行兼而双绝,名实副而特彰。如运筹决胜,威震殊方。伯宝、次道,并资义训。兄则杂(太祖、高帝。)而外兼,禀家君于已分;弟则纤薄无滞,过庭益俊。并能宽闲墨妙,逸速毫奋。比达士与君子,人不知而不愠。仲宝同夫季舒,署名莫窥墙仞。(王僧虔,琅琊人,昙首子,齐尚书令简穆公。今见正书具姓名启二,并行书共十五纸。王慈,字伯宝;王志,字次道;并僧虔子。慈齐侍中冠军,今见具姓名行书两纸,共二十五行。弟志,齐侍中、吏部尚书,今见具姓名行书三帖,共七行。王俭,字仲宝,僧绰子,齐尚书令。今见署名启,行字而已,与孔同。字季舒。)茂谦则壮而不密,骋志恒俗。轻师模,任纵欲。如勇夫格兽,径越林麓。(刘,字茂谦,彭城人,齐太子洗马、御史中丞。今见行书两纸,共二十行。)宝光楷之,同调合韵。差池去就,羽翮齐振。依萧附王,(道成、僧虔。)俱曰慕蔺。论骨气而胡壮,验精神而顾峻。犹柳岸之先春,得地连于河润。(顾宝光,吴郡人,齐司徒左西掾。今见具姓名行书两纸,共二十行。胡楷之,南昌人,齐度支尚书。今见带名行书一纸,八行。)希秀之迹,敬叔之伦。(薄绍之。)正则谨促有度,草则拘捡靡伸。如俭德君子,清朝士人。(徐希秀,琅琊人,齐骁骑将军。今见具姓名行书、草书两纸,共十二行。)思光逸才,挥翰无滞。超宝光之力,从僧虔之制。越恒规而涉往,出众格而靡继。如塞路蓬转,摩霄鸢唳。(张融,字思光,吴郡人,齐司徒左长史。今见具姓名草书一纸,九行。)梁则高祖叔达,恢弘厥躬。泯规矩,合童蒙。文胜质而辞寡,明察众而理穷。犹巧匠琢玉,心惬雕虫。(萧衍,字叔达,兰陵人,顺之子,齐左仆射、征东将军。封梁王,及受禅即位,称梁武帝。今见带名行书及制草杂批等四十余纸。)简文慕钟,不瑕有害。傲景乔而含古,(萧子云。)肩邵陵而去泰。(简文帝,讳纲,字世缵,武帝第三子。今见带名正书启四纸,并写禅师碑文六纸,及行书四行。)世调则气吞元常,若置度内。方之惠达,(萧特。)旨趣犹昧。擅时誉而徒高,考遗踪而罕逮。(邵陵王纶,字世调,武帝第六子。今见带名行书三纸。)孝元不拘,快利睢盱。习宽疏于一体,加紧薄而小殊。惟数君之翰墨,称(去声。)天伦之友子。皆可比兰菊殊芳,鸿雁异躯。(孝元帝,讳绎,字世诚,武帝第七子。今见具姓名行书一十五行。)仲正则宽而壮,赊而密。婆娑蹒跚,绰约文质。禀庭训而微过,任天然而自逸。若众山之连峰,探仙洞而不一。(萧确,字仲正,纶子,梁广州刺史、永安侯。今见具姓名行、草书两纸,一十五行。)景乔则润色钟门,性情励已。丰媚轻巧,纤慢旖旎。诗虽易其国风,赐岂贤于夫子。犹鸾窥镜而鼓翼,虎不而履尾。(萧子云,字景乔,兰陵人,梁侍中、国子祭酒。今见正书具姓名启及临右军书共三十行,又见草书六十余纸。)名劣笔健,乃逢王克。通流未精,疏快不忒。犹腐儒宿士,运用自得。(王克,琅琊人,梁尚书仆射。今见具姓名草书四行,有胡昂印尾。)陆杲迅熟,骋捷遗能。任纵便,无风棱。如郊羽猎,<羽戍>奔腾。(陆杲,吴郡人,梁光禄大夫、扬州大中正。今见具姓名草书,九行。)体杂闲利,睹夫彦升。构牵掣而无法,任胸怀而足凭。犹注悬泉,咽凝冰。(任,字彦升,乐安人,梁吏部侍郎,掌著作。今见具姓名草书五行。)茂远捷锐,足以自给。彦和连环,迅不可及。如过雨之奔檐溜,飞燎之赫原隰。(傅昭,字茂远,北地人,梁秘书监、金紫光禄大夫,贞子。今见具姓名草书一纸,一十一行。朱异,字彦和,吴郡人,中领军右仆射。今见具姓名草书一纸,十三行。)文海紧快,势逸气高。未忘俗格,锐意操刀。犹乐成名于朝野,嗤遁迹于蓬蒿。(王籍,字文海,琅琊人,僧虔子,梁左塘令。今见具姓名草书,凡八行。)季和慢速,风规所属。圆转颇通,骨气未足。(殷钧,字季和,陈郡人,梁国子祭酒。今见行、草书两帖,共有一纸三行。)文机纤润,稳正利草。软媚横流,姿容美好。若其抑阮褒殷,庶几同尘。似泉激溜于悬磴,木垂条于晚春。(阮研,字文机,陈留人,梁交州刺史。今见具姓名正、行、草书五十余纸。)惟子深与惠达,总景乔之幼志。俱亲拂毫,同陪结字。深正稳而寡力,达草宽而丰意。或比父而疏省,或过师而巧媚。谁与别其罗纨,且欲同乎箧笥。(王褒,字子深,琅琊人,规子,梁尚书仆射。萧特,字惠达,子云子,梁海盐令。今见正、行、草书具姓名共有二十六纸。)肩吾通塞,并乏天性。工归文华,拙见草正。徒闻师阮,(阮研。)何至辽。使铅刀之均锋,称并利而则佞。(庾肩吾,字子慎,新野人,梁度支尚书。今见具姓名行书三纸。)通明高爽,紧密自然。摆阖宋文,峻削阮研。载窥逸轨,不让真仙。犹龙髯鹤颈,奋举云天。(陶弘景,字通明,丹阳人。隐居山林,武帝追谥贞白先生。今见具姓名正、行书一十二行。)彦渊气懦,任力或滞。犹翮短风高,升沉靡制。(江茜,字彦渊,济阳人,梁吏部侍郎。今见具姓名行书一纸三行。)弘让迅快,放诞可观。利疾速,著轻干。若星居僻陋,木蔓つ盘。(周弘让,汝南人,弘正弟。今见草书七行,有胡昂押尾。)蠢蠢怀约,任己作制。若孤陋儒生,辛勤一艺。(范怀约,吴郡人,梁东宫侍书。今见正书写《正览》一卷,并具姓名行书一纸。一宋本上卷从此止。)爰及陈氏,霸先创业。盘桓有威,牢落无则。等王师凭怒,挫衄攻劫。嗟文炀而不知,徒染毫而败法。(陈霸先,颍川人,文赞子,历梁司空丞相,封为陈公,后受禅即位,称陈武帝。今见批沈格启行书四行。文帝,讳茜,字子华,武帝子。见批陆琼行书三行。炀帝,讳叔宝,字元秀,宣帝子。今见带名行书一纸。)沈氏后德,名标婺华。允光亲署,独美可嘉。如晚晴阵云,傍日残霞。(炀帝后,沈氏,吴兴人,君理之女。今见署启一纸。婺华,后字。)叔齐郁然,署押而已。伯仁软慢,尺牍近鄙。钦荣之之劲举,虽师心而入流。高疏壮浪,复睹伯谋。并如策马驰逐,苇航泛浮。(新蔡王叔齐,字子萧,炀帝弟,官至侍中国子祭酒。见署名书一纸。庐陵王伯仁,字寿之,炀帝子,官至光禄大夫、中武将军。今见具姓名行书四行。永阳王伯智,字荣之,庐陵王弟,官至左翊将军。今见带名行书七行。桂阳王伯谋,字深之,永阳王弟,官至丹阳尹。今见带名行书五行。)智永、智果,禅林笔精。天机浅而恐泥,志业高而克成。或拘凝重,萧索家声。或利凡通,周章擅名。犹能作缁门之领袖,为当代之准绳。并如君子励躬于有道,高人保志而居贞。(会稽永欣寺僧智永,俗姓王氏,右军孙。今见具《真草千文》数本,并带名草书二纸。僧智果,会稽人,带名草书一纸。)坡ヌ总持,独步方外。甘率性而众,非接武于兴会。若时违隐沦,卒不冠带。(江总持,济阳人,陈尚书令。今见具姓名草书一纸三行。)孝穆鄙重,刚毅任拙。犹偏裨武夫,胆勇智怯。(徐陵,字孝穆,东海人,陈左仆射。今见正书带名启一纸。)仲伦则快速无度,驰突不疏。尺题已终,笔势仍余。似逸笼槛之众鸟,恣飞鸣之所如。(沈君理,字仲伦,吴兴人,陈尚书、吏部郎中、驸马都尉。今见具姓名草书一纸。)德章率尔,流浪急速。骨气乍高,风神入俗。符纵志而失道,等溃河与颠木。(袁宪,字德章,陈郡人,陈右仆射。今见具姓名草书两行,有胡昂印尾。)快哉伯武,心空手敏。古风若遗,令范惟允。如平郊逸骥,晚景飞隼。(毛喜,字伯武,荣阳人,陈吏部尚书。今见具姓名草、行书,共有四纸。)翩翩济阳,茂世希祥。任朴无闻,适俗不忘。父轻而迅,子凛而刚。(蔡景历,字茂世,济阳人,陈度支尚书。今见具姓名行、草书三纸。子征,字希祥,陈中书令。今见具姓名草书二纸。)接武随波,雷同野王。如异硗肥之挺质,俱竹柏之凌霜。(顾野王,字希冯,陈黄门侍郎领大著作。今见具姓名草书二纸。)知道则宽疏弛慢,无可取则。削凡常,病窒塞。犹岸陆纵獭,艰辛骋力。(伏知道,昌平人,陈镇北长史。今见具姓名草书三纸。)含茂悠悠,荐臻同德。迫时季而陵替,俱道丧于翰墨。徒麋鹿为后先,非胜负可差忒。(谢嘏,字含茂,陈郡人,陈中书令。今见具姓名草书三纸。)贺氏曰朗,虽非动人。不事笔力,犹阻学贫。三者若官游旅泊衣化风尘。(贺朗,会稽人,陈秘书监,今见具姓名行书三纸。)文深、孝逸,独慕前踪。至师子敬,如欲登龙。有宋、齐之面貌,无孔、薄之心胸。(赵文深,天水人,后周为书学博士,书迹为时所重。孝逸,汤阴人,隋四门助教,深师右军,逸效大令,甚有功业。当平梁之后,王褒入国,举朝贵胄皆师于褒,唯此二人独负二王之法。俱入隋,临二王之迹,人间往往为货耳。)萧条北齐,浩汗仲宝。劣克凡正,备法紧草。遐师右军,尔繇道。究千变而得一,乘薄俗而居老。如海岳高深,青分孤岛。(刘珉,字仲宝,彭城人,彦英子,北齐三公郎中。今见具姓名草书十二纸。)隋则玄平嗣芳,讹熟名扬。彦谦草力,浮紧循常。糟粕右军之化,依稀夫子之墙。皆如益星榆之众象,无月桂之孤光。(刘玄平,珉之子,高道,隋赠贞范先生。今见具姓名行书二纸。房彦谦,清河人,司隶刺史,今见具姓名草书十纸。)昌衡跌宕,率尔而作。虽蔑法而或乖,乃繇衷而不怍。似野笋成竹,长风陨箨。(卢昌衡,字子均,范阳人,隋侍中,赠司空。父道虔,子均,隋礼部侍郎、太子左庶子。今见具姓名行书二纸。)

  ●卷六

  ○《述书赋》下我巨唐之膺休,一六合而阐幽。武功定,文德修。高祖运龙爪,陈睿谋。自我雄其神貌,冠梁代之徽猷。(神尧皇帝陇西李氏讳渊,仕隋,官至殿内少监、右骁卫将军、大丞相,封唐王。及受禅即位,革隋为唐。又王右军书柱作爪形,时观者号为龙爪书。高祖师王褒得妙,故有梁朝风格焉。)太宗则备集王书,圣鉴旁启。虽蹑闾井,未登阶陛。质讵胜文,貌能全体。兼风骨,总法礼。(文武皇帝讳世民,神尧子,当贞观年中,鸠集二王真迹,征求天下,并充御府。)武后君临,藻翰时钦。顺天经而永保先业,从人欲而不顾兼金。(则天皇后,沛国武氏士女,临朝称尊号曰“大周金轮皇帝”。时凤阁侍郎石泉王公方庆,即晋朝丞相导十世孙,有累代祖父书迹,保传于家,凡二十八人,缉成一十一卷。后墨制问方庆,方庆因而献焉。后不欲夺志,遂尽模写留内,其本加宝饰锦缋,归还王氏。人到于今称之。右史崔融撰《王氏宝章集序》,具纪其事。)睿宗垂文,规模尚古。飞五云而在天,运三光以窥户。(睿宗皇帝,天皇第四子,性淳和,好书史,尚古质,书法正体,不乐浮华。)开元应乾,神武聪明。风骨巨丽,碑版峥嵘。思如泉而吐凤,笔为海而吞鲸。诸子多艺,天宝之际。迹且师于翰林,嗟源浅而波细。(开元天宝皇帝,仁孝慈和,兼负英断,好图画,少工八分书及章草,殊异英特。自诸王殿下已下,多效吴嗣、李涂,虽有工夫,不能高远。开元中,八分书北京义堂、西岳华山、东岳封禅碑,虽有当时院中学士共相摹勤,然其风格大体,皆出自圣心。)汉王童年,自得书意。夙承羲、献,守法不二。(汉王元昌,文皇帝弟。)惠文靡倦,博好敦劝。恨夫有始无终,灰烬成空。苟惧存而投阁,徒荣没而升宫。尚可谓梁园笔壮,乐府文雄。累圣重光之盛业,六书一艺之精工。非所以抑至人之徇己,服勇士以雕虫。责繁声于韶<音>,征艳色于苍穹者也。(岐王元范,追册惠文太子,开元皇帝弟,时天府图书为张昌宗窃换,张氏诛后,归薛稷,稷殁,为王所得,初不闻奏,后虑焉,乃尽焚之。言乐府文雄者,王多能好事,有文词,特为歌者所唱。)爰有怀琳,厥迹疏壮。假他人之姓字,作自己之形状。高风甚少,俗态忧多。吠声之辈,或浸余波。(李怀琳,洛阳人,国初时好为伪迹。其《大急就》称王书,及七贤书假云薛道衡作叙,及竹林叙事,并卫夫人“咄咄逼人”,嵇康绝交书,并怀琳之伪迹也。有姓谢名道士者,能为茧纸,尝书《大急就》两本,各十纸,言词鄙下,跋尾分明,徐、唐、沈、范,踪迹ピ赫。劳茹装背,持以质钱。贞观中,敕频搜寻,彼之钱主封以诣阙,太宗殊喜,赐缣二百疋。怀琳乃上别本,因得待诏文林馆。故在内之本,有贞观印焉。顷年在右相林甫家,后本在张怀处,寻转易与李起居。)若乃出自三公,一家面首。欧阳在焉,不顾偏丑。<幽页>翘缩爽,了枭黝纠。如地隔华戎,屋殊户牖。学有大小夏侯,书有大小欧阳。父掌邦礼,子居庙堂。随运变化,为龙为光。(欧阳询,长沙人,纥之子,幼孤,陈中书令江总收养。书出于北齐三公郎中刘珉,官至率更令,太常少卿。子通,亦能继美。拜讷言封渤海公。)永兴超出,下笔如神。不落疏慢,无惭世珍。然则壮文几而老成,与贞白而德邻。如层台缓步,高谢风尘。纂焕嗣圣,体多拘捡。如彼武,乱其琬琰。(虞世南,会稽人,荔之子,迹居四公之上,官至秘书监,赠礼部尚书,封永兴公。子纂,孙焕,皆能继世。焕授武官,在仗宿卫。初,隋有猛将来护儿子恒济,皆负才学,入唐继登三仕,故陆元方所云:“来护儿儿把笔,虞世南儿带刀。”言物极则反,一至于此也。)河南专精,克俭克勤。伏膺《告誓》,锐思猗文。恐无成于画虎,将有类于效颦。虽价重衣冠,名高内外。浇漓后学,而得无罪乎!(诸遂良,河南人,兼爱子,尚书左仆射、河南公。兼爱,名亮,东都人。)柬之效虞,疏薄不逮。少保师褚,菁华却倍。超石鼠之效能,愧隋珠之掩。(陆柬之,吴郡人,仁公子,虞氏之出,官为著作郎。薛稷,河东人,太子少保。)房文昭则雅而能和,稳而不讹。精神乏气,胸臆余波。若苹萍异品,共泛中河。(房乔,字玄龄,清河人,彦谦子,官至司空,赠太尉、文昭公。)殷公、王公,兼正兼署。大乃有则,小非无据。骐ら将腾,鸾凤欲翥。题二榜而迹在,叹百川而身去。(殷仲容,陈郡人,不害之孙,令名之子,奕世工书,忧善书额,官至礼部郎中。书汴州安业寺额,京师裒义、开业、资圣寺、东京太仆寺、灵州神马观,额皆精妙旷古。王知敬太原人,门传孝义,工正、行,善署书,与殷同工而异曲,兼草书。弟知慎,工图画。兄官至秘书少监,当时双绝,与仲容齐肩。天后诏一人署一寺额,仲容题资圣,知敬题清禅,俱为独绝。洛川长史德政二贾碑在修行寺东南角,即知敬之迹,极峻利丰秀。清禅、资圣寺,至今路人识者,驻马往观。普济度寺,即父令名手踪,皆为后代程式。)王秘监则首未全贞,尊道重德。或终纸而结字,或重模而足(遵句反)墨。落风规,雄壮气力。播清誉而祖述,屡见赏于有识。如曲圃鸿飞,芳园桂植。(王绍宗,琅琊人,修礼子,官至秘书少监。)虔礼凡草,闾阎之风。千纸一类,一字万同。如见疑于冰冷,甘没齿于夏虫。(孙过庭,字虔礼,富阳人,右卫胄曹参军。)张长史则酒酣不羁,逸轨神澄。回眸而壁无全粉,挥笔而气有余兴。若遗能于学知,遂独荷其颠称。(张旭,吴郡人,左率府长史,俗号张颠。)虽宜官售酒,子敬运帚。遐想迩观,莫能假手。拘素屏及黄卷,则多胜而寡负。犹庄周之寓言,于从政乎何有。(后汉师宜官工书嗜酒,每遇酒肆,辄书于壁。顾观,酒因大售,计价赏足而减之。王子敬以帚泥书壁,观者如市。已上皆言旭之可比。)湖山降礼,狂客风流。落笔精绝,芳词寡俦。如春林之绚彩,实一望而写忧。邕容省闼,高逸豁达。解朝服而归乡,敛霓裳而辞阙。(贺知章,字维摩,会稽永兴人,太子洗马,德仁之孙,少以文词知名,工草、隶书,进士及第,历官太常少卿、礼部侍郎、集贤学士、太子右庶子、兼皇太子侍读、简较工部侍郎,迁秘书监、太子宾客、庆王侍读。知章性放善谑,晚年尤纵,无复规检。年八十六,自号“四明狂客”。每兴酣命笔,好书大字,或三百言,或五百言,诗笔唯命,问有几纸,报十纸,纸尽,语亦尽;二十纸,三十纸,纸尽,语亦尽。忽有好处,与造化相争,非人工所到也。天宝二年,以老年上表,请入道,归乡里,特诏许之。重令入阁,诸皇以下拜辞,上亲制诗序,令所司供帐、百寮饯送,赐诗叙别。知章表谢,手诏答曰:“卿儒才旧业,德著老成。方欲乞言以光东序,而乃高蹈世表,归心妙门。虽雅意难违,良深耿叹。眷言离祖,是用赠诗。宜保松乔,慎行李也。儿子等常明执经,故令亲别。尊师之义,何以谢焉?仍拜其子典设郎曾子为朝散大夫、本郡司马,以伸侍养。”知章以羸老,乘舆而往,到会稽,无几老终。元年冬十一月诏曰:“故越州千秋观道士贺知章,神清志逸,学富才雄。挺会稽之美箭,蕴昆冈之良玉。故飞名仙省,待诏龙楼。愿追二老之奇踪,克遂四明之狂客。允协初志,脱落朝衣。驾青牛而不还,狎白鸥而长往。舟壑靡息,人琴两忘。推旧之怀,有深追悼。宜加缛礼,式展哀荣。可赠兵部尚书者也。”)广平之子,令范之首。娅姹钟门,逶迤王后。武都先觉,翰墨泉薮。子敬、元常,得门窥牖。侍中、简穆,异代同友。于孔门而升堂,惜颜子之不寿。(徐峤之,东海人,广平太守。子浩,中书舍人,国子祭酒。李造,陇西人,武都公。言“侍中、简穆”,即子云、僧虔。)韩常侍则八分中兴,伯喈如在。光和之美,古今远代。昭刻石而成名,类神都之冠盖。(韩择木,昌黎人。工部尚书,历右散骑常侍。)赫赫许昌,翰苑文房。征前贤而少对,当圣代而难方。(田琦,雁门人,德平之孙,工八分、小篆、署书,图画写洪崖子张氲云楼并雪木行于世,官历陕令、豫、蕲、许等州刺史。兼装背。有孙栖梧,尤妙其事。德平,武德功臣,拜兵部尚书。)卫包、蔡邻,功夫亦到。出于人意,乃近天造。(卫包,京兆人,工八分、小篆,通字学,兼象纬之术。官至尚书郎。蔡有邻,济阳人,善八分,本拙弱,至天宝之间,遂至精妙。相卫中多其迹。)荥阳昆弟,内外光华。挥毫美丽,自是一家。幼弟曰逾,丹青大夸。信斫玉而剖石,即拣金而披砂。(郑迁及弟迈、遇并工八分。崔氏出,中书令之甥,迁官至浚仪尉。季弟逾,善山水,天宝中知名梁宋。)温良之德,书画兼美。诚依仁以游艺,同上善之若水。(皇室李权,工八分;弟枢,工小篆;侄平钧,亦善小篆,兼妙山水,并冠绝一时。淮安王神通曾孙权,官历金州刺史、枢侍御史。平钧富词学,江陵掾。)诗兴入神,画笔雄精。李将军世称高绝,渊微已过;薛少保时许美润,合极不如。(右丞王维,字摩诘,琅琊人,诗通大雅之作,山水之妙,胜于李思训。弟太原少尹缙,文笔泉薮,善草、隶书,功超薛稷。二公名望,首冠一时,时议论诗则曰王维、崔颢,论笔则曰王缙、李邕。祖咏、张说,不得预焉。幼弟纟冗,有两兄之风,闺门之内,友爱之极。)史侍御惟则,心优世业。阶乎籀篆,古今折衷。大小应变,如因高而瞩远,俯川陆而必见。(史惟则,广陵人,殿中侍御史,即谏议大夫,白之子。白善飞白。)通家世业,赵郡李君。峄山并鹜,宣父同群。洞于字学,古今通文。家传孝义,意感风云。(李阳冰,赵郡人,父雍门湖城令,家世住云阳,承白门作尉。冰兄弟五人,皆负词学,工于小篆,初师李斯《峄山碑》,后见仲尼《吴季札墓志》,便变化开阖,如虎如龙,劲利豪爽,风行雨集,文字之本,悉在心胸,识者谓之苍颉后身。子腾,冰子腾,并词场高第。幼子曰广,勤学孝义,以通家之故,皆同子弟也。)延安君则快速不滞,若悬流得势;三原君则婉媚巧密,似垂杨应律。(吾舅讳绘,彭城人也,延安都督。姨兄明若,山西平原人,京兆三原县尉、大理评事。)宋儋、李ギ,擅美中州。李师王而意浅,宋祖钟而体流。(宋儋,字藏诸,广平人,高尚不仕,户部侍郎宇文融荐授秘书省校书郎。作钟体而侧戾放踪,迹不副名。开元末,举场中后辈多师之。李ギ,陇西人,御史大夫杰之兄子,性速达,轻财重义,笔路紧媚,亦有声于代,为狄宇清、李渐所师。)员外萧公,名成于薛。安西变体,光润愉悦。(萧公名诚,兰陵人,梁之后,起家奉礼郎。开元初,时尚褚、薛,公为之最。拜右司员外郎。善造班石文纸,用西山野麻及虢州土谷,五色光滑,殊胜。子彭。)张氏四龙,名扬海内。中有季弟,功夫少对。右军风规,下笔斯在。(张从申,长史,文场擢第。弟从师,监察御史。从仪,灼然有才。从申,志业精绝,工正、行书。握管用笔,其于结密,近古所少。恨于历览不多,闻见遂寡。右军之外,一步不窥。意多拓书,阙其真迹妙也。)吕公欧、钟相杂,自是一调。虽则筋骨干枯,终是精神险峭。其于小楷,尤更巧妙。(吕向,东平人,开元初,上《美人赋》,忤上。时张说作相,谏曰:“夫鬻拳胁君爱君也。陛下纵不能用,容可杀之乎?使陛下后代有愎谏之名,而向得敢谏之直,与小子为便耳。不如释之。”于是承恩特拜补阙,赐彩百段,衣服银章朱绂,翰林待诏。频上赋颂,皆在讽谏。兼皇太子文章及书官,至给事中、中书舍人、刑部侍郎。文词学业,当代莫比。有子曰广,聪利俊秀,有吏才,拜监察御史。)吾兄则书包杂体,首冠众贤。手关目瞥,瞬息弥年。比夫得道家之深旨,习阆风而欲仙。(家兄蒙,字子全,司议郎、南安都护。)马家刘氏,临效逼斥。安西兰亭,貌夺真迹。如宓妃遗形于巧素,再见如在之古昔。(翰林书人刘秦妹,归马氏。)押署缝尾,则僧权似长松挂剑,满骞如盘石卧虎。(徐僧权,中山人。满骞,富阳人。)繁多乃怀充、怀珍,稀少乃延祖、胤祖。(唐怀充,晋昌人。姚怀珍,武康人。陈延祖,长城人。范胤祖,顺阳人。)炽文时有,何妥近睹。虽正姓名,美其傲古。恨连书于至宝,无尺牍之行伍。(沈炽文,武康人。何妥,外国人。翊子,梁中书侍郎,名作当时书证。)印验则玉斫胡书,(三藐毋驮太平公主武氏家玉印有四胡书今多墨涂,存者盖寡。梵云“三藐毋驮”四字也。)金镌篆字。少能全一,多不越四。国署年名,家标望地。独行龟益,(龟益即魏王恭家印。)并设窦Н。(窦、范阳功曹窦Н书印。)贞观开元,文止于二。(贞观开元太宗、玄宗所用印。)陶安、东海,徐、李所秘。(陶安东海徐祭酒峤之印,李起居造印。)万言方寸,(万言方寸未详。)翰囿攸类。(轨飞出出出出延王友窦永书印。)张氏永保,(张氏永保张怀瑰印。)任氏言事。(任氏言事未详。)古小雌文,东朝周ダ。(周ダ东晋仆射周ダ印。)审定窦蒙,(窦蒙审定议郎窦蒙书印。)亭侯袭贵。(安国宁侯未详。)猗欤刘郑,(猗欤刘郑未详。)门承貂珥。义仰彭城,(彭城侯书画印金部郎中刘绎书印。)邺周印异。(邺侯图书刻章周相国邺侯李泌印,宣州长史周印。)或有惭于稽古,谅无乏于雅致。宋虞表闻于明皇帝,齐简穆书答于竟陵王。表称委尽,书乃备详。(宋中书侍郎虞上明皇帝表,论古今妙迹,正、行、草、楷,纸色、标轴,真伪、卷数,无不毕备。表本行于世,真迹故起居舍人李造得之,齐司空、简穆公琅琊王僧虔答景陵王子良书,序古善书人,评议无不至当,本行于世,其真迹今御史大夫黎翰得之。)藻鉴则梁高祖巧而未博,(武帝时撰《书评》。)邵陵王博而未至。(萧纶亦撰《书评》。)庾中庶失品格,拘以文华,(梁庾肩吾撰《书品论》。)傅五兵比亡年,广于职位。(梁傅昭撰《书法目录》。)名录编于司马,(隋蜀王府司马姚最撰《名书录》。)善状集于散骑。(左散骑常侍姚思廉集《善书人名状》。)李亚相著藻饰之繁,(右御史大夫李嗣真撰《书品》。)张兵曹粗习玩之利。(率府兵曹、鄂州长史张怀撰《十体书断》上、中、下。)考数公之著称,多约传而立记。余不敏于登高,岂虚言而求备。敢直笔于亲睹,非偏誉于所嗜也。我小司空,韦公曰述。职该艺府,才同史笔。茂族挺生,圣朝间出。若乃阐异闻之旨,接片善之勤。则必忘疲吐握,不间风尘。所谈而改观成市,所宝而增价为珍。小擅声于自我,大推美于其人。彼凡百而驰名既往,遇此公而其德唯新。可谓千载一时,孤标绝伦矣。(韦述,京兆人,尚书工部侍郎。)及乎验德力之工拙,知古今之优劣。余稽古而玩能,因假能而有说。匪徒姓名记录,面首超越。相质披文,虚空岁月者矣。是用相如慕蔺,抚新迹而忘怀;岂甘赐也望回,抱遐心而结舌。终冀乘时出处,备展名节。其或萃傅岩(钟绍京,南康人,中书令,光禄大夫。聚宝捐金,川流海纳。)而会颍川,(家伯讳瓒,王司马,耽玩达旨,固求不匮。)归右史(李造拂镜旁通,倾心善价。)而入补阙。(席巽,安定人,右补阙。心专务得,家业或遗。)祭酒、(徐浩法则道存,征求非利。)翰林之寻绎,(张怀兄弟怀瑰,盛王府司马,并翰林待诏,俱好无厌,亦能臆断。)乌台、(潘履慎,荥阳人,监察御史。克遵能事,采玩芳猷。)粉署之敦阅。(蔡希寂,济阳人,金部郎中。习学润身,假借盈惬。)欣给事之道弘,(族兄绍,给事中,志弘雅道,不倦虚求。)仰议郎之区别。(家兄锐思穷源,增辉改观。)韩生委输,(韩,颍川人,给事中,委质虑远,推诚道博。)滕子拥决。(滕升,歙州婺源县令。取舍若流,通利泉薮。)张氏旁求,(怀,海陵人,皇鄂州司马,利无推斥,道在专精。)陆家胥悦。(陆曜,吴郡人,卷缉余芳,事穷前志。)释フ超彼岸,(东京福先寺僧良フ,新罗人,俗姓林氏,遇捐衣钵,逸冠侪流。)梅仙行无辙。(高志直,渤海人,同官尉。气合古风,利加能事。)温播金声,(温晁,太原人,国子簿。悉心景慕,徒众博求。)崔含冰洁。(崔曼倩,清河人,县尉。浩汗经营,见如不及。)若惊陈、赵,(陈闳,颍川人,陈王府长史。赵微明,天水人。或志敦习学,或自悦古能,习玩之无ル也。)贾勇徐、薛。(徐守行,东海人,监察御史。薛邕,河东人,郎中。或推古招致,或究能ㄣ拔,并求之不已。)关、郭双奋飞,(关伪,陇西人郭晖,太原人。或规规耽好,或楚楚传写。)潘、袁两倾竭。(潘淑,会稽人。袁明,陈郡人。或披寻洽道,或耽藉乐贫。)簪缨布素,申道间设。既辐辏而川流,并观光于后哲。速珠玉之无胫,可得略而言曰。长安则穆聿、(聿,咸阳陇右人少以贩书为业,后至德中,因告讦征搜古迹,并强括石泉公家则天皇后所还书功,白身受金吾长史,改名祥,乘危射利。)王昌(辽东人,词荒智役。)导其源,叶丰、(括州人,貌恭性僻。)田颖(长安人,志凡识滞。)委其躯。必拾遗市骏,怀宝飞凫。洛阳则杜福、(河南人,论熟行巧。)刘翌(洛阳人,节苦心廉。)穷弥固,齐光、(河南人,道寡业微。)赵晏(河内人,智专别识。)乐忘劬。(此四人者,洛阳贩书者。)皆夸目动利,实繁有若无。诗不云乎“匪斧”,语有之曰“反隅”。若或征数子之运用,甘千里之殊途。则我鸡犬而无来无往,子衣裳而不曳不裾。成一家之憬彼,睽四海之友于。(言通货利。)事符道因,心与日亲。几变灰律,涉历冬春。互为宾主,往返周秦。左翊吾兄,业穷幽远。(名锡,同州别驾。)龙兴张揖,道契贞淳。(与潘淑献书,拜官,今任龙兴县尉。)雅兴闭关以随扣,古风开卷以袭人。不然者,何穷独而恣怡悦,何市朝而贪隐沦。(言尚往来。)众矣森然,往哲来贤。一朝而星罗入眼,百代而云披及肩。身已没兮若休,迹遗芳而可传。彼金印玉玺,丰碑货泉。虫篆制而八分间矣正隶兴而稿草行焉。不可量乎所睹,又何极乎备宣。若乃流誉前代,效绩当年。录军机而羽括鹰隼,述国命而发挥貂蝉。通亲友以感节,启咨谋以闻天。接武波委,嗣芳鳞连。则余不让于赋颂,敢分媸而别妍。恃乎幼好而晚知之,乃至熟也;曲察而直言之,而无愧者。将拭目而众利轻言入掌而百忧俱写。其藤苔缣谷,侧理蜀幅。花麻黄绚,缁赭绀绿。沦压而迩蠹亡文,(蓄非其人,虽迩朝亦朽蠹。)保持而远完缄卷。(处之得地,虽远古亦完全。)上智所以悬解,(直晓。)中庸所以交战。(疑之。)取迷伊他贻笑鄙贱。则有乌系缥首,紫玺露面。好丹时更,悲素色变。状玄豹之雾隐,规雕虎之风扇。虽置水弥旬,移装屡遍。益深沉于直质,乃容易于览见。嗟乎!舍不疑于古疏,(高耸。)取凭假于俗眩。(眩惑。)诱浅情于末兴,肆凡赏而雷盼。何其妄哉!宁知立法而亏真,作德而还淳。忘情是悦,代有其人。(言定是非。)必也易背以时,(时在正夏。)受彩无欺。敏洽和之妙道,得润软之成规。(用面调适,候阴以成。)疏密苦乐,殊形异宜。(厚薄完蠹。)上约下丰,始增末裨。(接上下前后例。)沽将实名,位充合离。(改榜署榜余地。)或附卷均端,足使其夷。(薄而蠹者。)或鸣砧妥帖,然后呈姿。(厚而完者。)探寻源流,志逸肥遁。缉合剪截,躬劳不闷。明齐短长,结分寸。诚忽忽于或躁,祛忄良忄良之遗恨。至如虹萦系带,鸾舞锦衤票。青间绫文,出之衣表。檀心{辟黾}首,金映银络。舒囊貌妍,抚卷香作。多此饰类,又难详备。(并言检讨装背也。)若乃见稀意欲,虽可弃而昆山片玉。玩久压充,虽可宝而纨扇秋风。竞舍兹而易彼,夸视审而听聪。或芟秽于匿迹,或丧真于矜工。夥哉耳误,鲜矣目穷。因既原乎识量,遂悬别其淹通。已分流而兹在,徒并鹜而争雄。(言申博易。)假使作伪心劳,乱真首出。昧目童幼,摧残纸笔。终令君子弃瑕以拔材,壮士断腕以全质。期补劳于得丧,励采葑于始卒。子猷之竹在焉,曷可无其一日。(言务弘道。)夫喻大始于事卑,方崇极于类聚。况物著公器,赏推善主。异清白而非弓裘,岂孙谋而绍宗祖。仰如尧禅舜,舜命禹。道必贵乎声同,天无亲而德辅。归可保于授受,靡自私而御侮。故知乖其趋者,则密戚而心捐;合其轨者,则举储而掌传。亮玉帛之利末,望吾徒之义先。(先言传付,后总乐成以终也。)至其罢琴闲堂,散衤失虚牖。阅新连之卷轴,倾旧满之樽酒。畅怀古而遗形,荷逢时以濡首。炎凉所寄,偃仰无咎。烟积孤松,春过五柳。想薜萝而在眼,狎鸾凤而盈手。善邻得朋,知我益友。暗遗名利,卧度卯酉。遂志愿兮苟若斯,生可凭兮死不朽。虽金翠溢目,陶匏聒耳。徒润色于多欢,实无阶于竞美。贤贤易色,勿药有喜。茅居食贫,陋巷饮水。誓将敦素业而毕矣,振清风而何已。乱曰:资乐道兮善莫大,佐玄览兮寄所赖。芝兰满室兮遗美芳,朋友忘言兮古人会。想贤玩迹俨如在,史册悠悠几千载。大历四年七月点发行朱,寻绎精严,痛摧心骨。其人已往,其迹今存。追想容辉,涕泪呜咽。
  ○《述书赋》语例字格(窦蒙)
  吾第四弟尚辇君字灵长,翰墨厕张、王,文章凌班、马。词藻雄赡,草、隶精深。平生著碑志、诗篇、赋颂、章表凡十余万言,较其巨丽者,有天宝所献《大同赋》、《三殿蹴リ赋》,以讽兴谏诤为宗,以匡君救时为本。帝乃咨尔,可编书,中使王人,荣曜戚里,龙章凤篆,宠锡儒门。及乎晚年,又著《述书赋》,总七千六百四十言精穷旨要,详辨秘义,无深不讨,无细不因,征五典、三坟、九丘、八索、《诗》、《骚》、《礼》、《易》、《文选》、《词林》,犹不尽所知。故别结语立言,曲申幽奥,一字一句,数义旁通。尚辇君学究天人,才通诂训,注解分析,皆凭史传。注有未尽,在此例中;意有未穷,出此格上。凡古今时哲,正文呼字,尊贵长老,各言其亲。或取便引官,或因言称爵,句则两字、三字,五言、四言。而于其以之间,或六或八;改时革命之际,举一相从。虑学者致疑,仍施朱点发此。则语之理例,别有字格存焉。凡一百二十言,并注二百四十句,且褒且贬,还同谥法。披文感切,抚己崩摧。手迹宛然,如向来之放笔;天才卓尔,成千载之分襟。孝义铭心,言笑在目。一枝先折,痛贯肝肠;一眼先枯,哀缠骨髓。
  ──右语例述书赋(凡七十四首六十言,并注二百四十句。)
  不伦(前浓后薄,半败半成。) 枯槁(欲北还南,气脉断绝。)
  忘情(鹏鹗向风,自成骞翥。) 天然(鸳鸿出水,更好仪容。)
  质朴(天仙玉女,粉黛何施。) 砻斫(错综雕文,方申巧妙。)
  体裁(一举一措,尽有凭据。) 意态(回翔动静,厥趣相随。)
  专成(直师一家,今古不杂。) 有意(志立乃就,非工不精。)
  正(衣冠踏拖,若正若行。) 行(剑履趋锵,如步如骤。)
  草(电掣雷奔,龙蛇出没。) 章(草中楷古蹴踏摆行。)
  神(非意所到,可以识知。) 圣(理绝名言,潜以意得。)
  文(经天纬地,可大可久。) 武(回戈挽弩,拉虎豹。)
  能(千种风流曰能。) 妙(百般滋味曰妙。)
  精(功业双极曰精。) 古(除去常情曰古。)
  逸(纵任无方曰逸。) 高(超然出众曰高。)
  伟(精彩照射曰伟。) 老(无心自达曰老。)
  喇(超能越妙曰喇。) 嫩(力不副心曰嫩。)
  薄(阙于圆备曰薄。) 强(筋力露见曰强。)
  稳(结构平正曰稳。) 快(兴趣不停曰快。)
  沉(深而意远曰沉。) 紧(团合密致曰紧。)
  慢(举思闲详曰慢。) 浮(若无所归曰浮。)
  密(间不容发曰密。) 浅(涉于俗流曰浅。)
  丰(笔墨相副曰丰。) 茂(字外精多曰茂。)
  实(气感风云曰实。) 轻(笔道流便曰轻。)
  瘠(瘦而有力曰瘠。) 疏(违犯阴阳曰疏。)
  拙(不依致巧曰拙。) 重(质胜于文曰重。)
  纤(文过于质曰纤。) 贞(骨清神正曰贞。)
  艳(少古多今曰艳。) 峻(顿挫颖达曰峻。)
  润(旨趣调畅曰润。) 险(不期而然曰险。)
  怯(下笔不猛曰怯。) 畏(无端羞涩曰畏。)
  妍(逶迤并行曰妍。) 媚(意居形外曰媚。)
  讹(藏锋隐迹曰讹。) 细(运用精深曰细。)
  熟(过犹不及曰熟。) 雄(别负英威曰雄。)
  雌(气候不足曰雌。) 飞(若灭若没曰飞。)
  爽(肃穆飘然曰爽。) 动(如欲奔飞曰动。)
  成(一家体度曰成。) 礼(动合典章曰礼。)
  法(宣布周备曰法。) 典(从师约法曰典。)
  则(可以传授曰则。) 偏(唯守一门曰偏。)
  乾(无复光辉曰干。) 滑(遂乏风彩曰滑。)
  (波澜惊绝曰。) 闲(孤云生远曰闲。)
  拔(轻驾超殊曰拔。) 放(流浪不穷曰放。)
  郁(胜势锋起曰郁。) 秀(翔集难名曰秀。)
  束(兴致不弘曰束。) (五味皆足曰。)
  峭(峻中劲利曰峭。) 散(有初无终曰散。)
  质(自少妖妍曰质。) 鲁(本宗淡泊曰鲁。)
  肥(龟临洞穴,没而有余。) 瘦(鹤立乔松,长而不足。)
  壮(力在意先曰壮。) 宽(疏散无检曰宽。)
  丽(体外有余曰丽。) 宏(裁制绝壮曰宏。)
  ──右字格大历十年龙集乙卯二月乙丑,陕州大都督府夏县尉窦士初校,检校国子司业、太原县令窦蒙甫校。
  ○《述书赋》附论朝代自周至唐一十三代。
  论工书史籀等一百九十八人。
  论署证徐僧权等八人。
  论印记太平公主等十一家。
  论征求保玩韦述等二十六人。
  论利通货易穆聿等八人。




》上(并序)
  昔庖牺氏画卦以立象,轩辕氏造字以设教,至于尧舜之世,则焕乎有文章。其后盛于商、周,备夫秦、汉,固夫所由远矣。文章之为用,必假乎书;书之为征,期合乎道。故能发挥文者,莫近乎书。若乃思贤哲于千载,览陈迹于缣简,谋猷在觌,作事粲然,言察深衷,使百代无隐,斯可尚也。及夫身处一方,含情万里,标拔志气,黼藻精灵,披封睹迹,欣如会面,又可乐也。尔其初之微也,盖因象以瞳龙,眇不知其变化。范围无体,应会无方。考冲漠以立形,齐万殊而一贯。合冥契,吸至精。资运动于风神,颐浩然于润色。尔其终之彰也,流芳液于笔端,忽飞腾而光赫。或体殊而势接,若双树之交叶;或区分而气运,似两井之通泉。庥荫相扶,津泽潜应。离而不绝,曳独茧之丝;卓尔孤标,竦危峄之石。龙腾凤翥,若飞若惊。电延,离披烂熳。翕如云布,曳若星流。朱焰绿烟,乍合乍散。飘风骤雨,雷怒霆激,呼吁可骇也。信足以张皇当世,轨范后人矣。至若磔髦竦骨,裨短截长,有似夫忠臣抗直,补过匡主之节也;矩折规转,却密就疏,有似夫孝子承顺,慎终思远之心也;耀质含章,或柔或刚,有似夫哲人行藏,知进知退之行也。固其发迹多端,触变成态。或分锋各让,或合势交侵。亦犹五常之与五行,虽相克而相生,亦相反而相成。岂物类之能象贤,实则微妙而难名。诗云:“钟鼓钦钦,鼓瑟鼓琴,笙磬同音。”是之谓也。使夫观者玩迹探情,循由察变,运思无已,不知其然。瑰宝盈瞩,坐启东山之府;明珠曜掌,顿倾南海之资。虽彼迹已缄,而遗情未尽。心存目想,欲罢不能。非夫妙之至者,何以及此?且其学者,察彼规模,采其玄妙,技由心付,暗以目成。或笔下始思,困于钝滞;或不思而制,败于脱略。心不能授之于手,手不能受之于心。虽自己而可求,终杳茫而无获,又可怪矣。及乎意与灵通,笔与冥运。神将化合,变出无方。虽龙伯挈{敖黾}之勇,不能量其力;雄图应之帝,不能抑其高。幽思入于毫间,逸气弥于宇内。鬼出神入,追查捕微,则非言象筌蹄所能存亡也。夫幼童而守一艺,白首而后能言,固不可恃才曜识,以为率尔可知也。且知之不易,得之有难,千有余年,数人而已。昔之评者,或以今不逮古,质于丑妍。推察疵瑕,妄增羽翼。自我相物,求诸合己。悉为鉴不圆通也。亦由苍黄者唱首,冥昧者唱声。风议混然,罕详孰是。及兼论文字始祖,各执异端,臆说蜂飞,竟无稽古,盖眩如也。怀质蔽愚蒙,识非通敏。承先人之遗训,或纪录万一。辄欲芟夷浮议,扬榷古今。拔狐疑之根,解纷之结。考穷乖谬,敢无隐于昔贤;探索幽微,庶不欺于玄匠。爰自黄帝史苍颉迄于皇朝黄门侍郎卢藏用凡三千二百余年,书有十体源流,学有三品优劣,今叙其源流之异,著十赞一论;较其优劣之差,为神、妙、能三品。人为一传,亦有随事附者,通为一评,究其臧否,分成上、中、下三卷,名曰《书断》。其目录如此,庶儒流君子,知小学亦务焉。
  〖卷上〗古文 大篆 籀文 小篆八分 隶书 章书 行书飞曰 草书 作书九人附者四人 赞十首 论一首〖卷中〗三品总目 优劣 神品十二人传附九人 妙品三十九人〖卷下〗能品三十五人 传附二十九人凡一百七十四人 评一首○古文案古文者,黄帝史苍颉所造也,颉首四目,通于神明。仰观奎星圆曲之势,俯察龟文鸟迹之象,博采众美,合而为字,是曰“古文”,《孝经援神契》云“奎主文章,苍颉仿象”是也。夫文字者,总而为言,包意以名事也。分而为义,则文者祖父,字者子孙,得之自然,备其文理。象形之属,则谓之文;因而滋蔓,母子相生,形声、会意之属,则谓之字。字者,言孳乳寝多也。题之竹帛谓之书。书者,如也,舒也,著也,记也。著明万事,记往知来。名言诸无,宰制群有。何幽不贯,何往不经。实可谓事简而应博,岂人力哉!《易》曰:“上古结绳以治,后世圣人易之以书契。”夫至德之道,化其性于未然之前;结绳之教,惩其罪于已然之后。故大道衰而有书,利害萌而有契。契为信不足,书为言立征。书契者,决断万事也。凡文书相约束皆曰契。契亦誓也,诸侯约信曰“誓”。故《春秋传》曰:“王叔氏不能举其契。”是知契者,书其信誓之言,而盟之滥觞,君臣之大约也。亦谓刻木剖而分之,君执其左,臣执其右,即昔之铜虎竹使,今之铜鱼,并契之遗象也。皇甫谧曰:“黄帝史苍颉造文字,记言行,策藏之,名曰‘书契’。”故知黄帝导其源,尧、舜扬其波,是有虞、夏、商、周之书,神化曲谟,垂范万世。及周公相成王,申明礼乐,以加朝祭服色尊卑之节,又造《尔雅》,宣尼、卜商,增益润色,释言畅物,略尽训诂。及秦用小篆,焚烧先典,古文绝矣。汉文帝时,秦博士伏胜献《古文尚书》,时又有魏文侯乐人窦公,年二百八十岁,献古文《乐书》一篇。以今文考之,乃《周官》之《大司乐》章也。及武帝时,鲁恭王坏孔子宅,壁内石函中得《孝经》、《尚书》等经。宣帝时,河内女子坏老子屋,得古文二篇。晋咸宁五年,汲郡人不准盗发魏安厘王冢,得册书千余万言,或写《春秋经传》、《易经》、《论语》、《夏书》、《周书》、《琐语》、《大历》、《梁丘藏》、《穆天子传》、及《魏史》至安厘王二十年,其书随世变易,已成数体。其《周书》论楚事者最妙,于是古文备矣。甄酆删定旧文,制为六书,一曰古文,即此也,以壁中书为正。周幽王时,又有省古文者,今汲冢书中多有是也。滕公冢内得石铭,人无识者,惟叔孙通云:“此古文科斗书也。”科斗者,即上古之别名也。(卫恒《古文赞》云:“黄帝之史,沮诵、苍颉。眺彼鸟迹,始作书契。纪纲万事,垂法立制。观其措笔缀墨,用心精专。中正循检,矩折规旋。其曲如弓,其直如弦。矫然特出,若龙腾于川。淼尔下颓,若雨坠于天。信黄唐之遗迹,为六艺之范先。篆、籀盖其子孙,隶草乃其曾玄。”)苍颉,即古文之祖也。赞曰:“邈邈苍公,轩辕之始。创制文字,代彼绳理。粲若星辰,郁为纲纪。千龄万类,如掌斯视。生人盛德,莫斯之美。神章灵篇,自兹而起。”
  ○大篆案大篆者,周宣王太史史籀所作也,或云柱下史始变古文,或同或异,谓之为“篆”。篆者,传也,传其物理,施之无穷。甄酆定六书,三曰“篆书”;八体书法,一曰“大篆”。又《汉书?艺文志》云:“史籀十五篇。”并此也。以史官制之,用以教授,谓之史书,凡九千字。秦赵高善篆,教始皇少子胡亥书。又汉元帝、王遵、严延年并工史书是也。秦焚书,惟《易》与史篇得全。《吕氏春秋》云:“苍颉造大篆。”非也。若苍颉造大篆,则置古文何地?所谓籀、篆,盖其子孙是也。(蔡邕《大篆赞》云:“体有大篆,巧妙入神。或象龟文,或比龙鳞。纡体放尾,长翅短身。延颈负翼,状似凌云。”)史籀,即大篆之祖也。赞曰:“古文玄胤,太史神书。千类万象,或龙或鱼。何词不录,何物不储。怿思通理,从心所如。如彼江海,大波洪涛。如彼音乐,干戚羽旄。”
  ○籀文案籀文者,周太史史籀之所作也,与古文、大篆小异。后人以名称书,谓之“籀文”。《七略》曰:“史籀者,周时史官,教学童书也。与孔氏壁中古文异体。”甄酆定六书,二曰“奇字”是也。其迹有《石鼓文》存焉,盖讽宣王畋猎之所作,今在陈仓。李斯小篆,兼采其意。史籀,即籀文之祖也。赞曰:“体象卓然,殊今异古。落落珠玉,飘飘缨组。苍颉之嗣,小篆之祖。以名称书,遗迹石鼓。”
  ○小篆案小篆者,秦始皇丞相李斯所作也。增损大篆,异同籀文,谓之“小篆”,亦曰“秦篆”。始皇二十年,始并六国,斯时为廷尉,乃奏罢不合秦文者,于是天下行之。画如铁石,字若飞动,作楷、隶之祖,为不易之法。其铭题钟鼎,乃作符印,至今用焉。则《离》之六二:“黄离元吉,得中道也。”斯虽草创,遂造其极矣。(蔡邕《小篆赞》云:“龟文斜列,栉比龙鳞。颓若黍稷之垂颖,蕴若虫蛇之棼。若绝若连,似水露缘丝凝垂下端。远而望之,象鸿鹄群游,络绎迁延。研桑不能数其诘曲,离娄不能睹其隙间。般、垂揖让而辞巧,籀、诵拱手而韬翰。ゼ华艳于纨素,为六艺之范先也。”)李斯,即小篆之祖也。赞曰:“李君创法,神虑精微。铁为肢体,虬作骖。江海淼漫,山岳巍巍。长风万里,鸾凤于飞。”
  ○八分案八分者,秦羽人上谷王次仲所作也。王云:“次仲始以古书方广,少波势,建初中,以隶、草作楷法,字方八分,言有模楷。”又萧子良云:“灵帝时,王次仲饰隶为八分。”二家俱言后汉,而两帝不同。且灵帝之前,工八分者非一,而云方广,殊非隶书。既言古书,岂得称隶。若验方广,则篆、籀有之。变古为方,不知其谓也。案《序仙记》云:“王次仲,上谷人,少有异志,少年入学,屡有灵奇。年未弱冠,变苍颉书为今隶书。始皇时官务烦多,得次仲文简略,赴急疾之用,甚喜,遣使召之,三征不至,始皇大怒,制槛车送之,于道化为大鸟,出在槛外,翻然长引,至于西山,落二翮于山上,今为大翮小翮山,山上立祠,水旱祈焉。”又魏《土地记》云:“沮阳县城东北六十里,有大翮小翮山。”又杨固《北都赋》云:“王次仲匿术于秦皇,落双翮而冲天。”案数家之言,明次仲是秦人,既变苍颉书,即非效程邈隶也。案蔡邕《劝学篇》“上谷王次仲初变古形”是也。始皇之世,出其数书,小篆古形,犹存其半。八分已减小篆之半,隶又减八分之半,然可云子似父,不可云父似子,故知隶不能生八分矣。本谓之楷书,楷者,法也,式也,模也。孔子曰:“今世行之,后世以为楷式。”或云:“后汉亦有王次仲,为上谷太守,非上谷人。”又楷隶初制,大范几同故后人惑之,学者务之,盖其岁深,渐若八字分散,又名之为八分。时人用写篇章,或写法令,亦谓之章程书。故梁鹄云“钟繇善章程书”是也。夫人才智有所偏工,取其长而舍其短。谚曰:“韩诗郑易挂着壁。”且二王八分,即挂壁之类,唯蔡伯喈乃造其极焉。王次仲,即八分之祖也。赞曰:“仙客遗范,灵姿秀出。奋研扬波,金相玉质。龙腾虎踞兮势非一,交戟横戈兮气雄逸,楷之为妙兮备华实。”○隶书案隶书者,秦下わ人程邈所造也。邈字元岑,始为衙县狱吏,得罪始皇,幽系云阳狱中,覃思十年,益大小篆方圆而为隶书三千字,奏之,始皇善之,用为御史。以奏事繁多,篆字难成,乃用隶字,以为隶人佐书,故名“隶书”。蔡邕《圣皇篇》云:“程邈删古立隶文。”甄酆六书,其四曰“佐书”是也。秦造隶书,以赴急速,为官司刑狱用之,余尚用小篆焉。汉亦因循,至和帝时,贾鲂撰《滂喜篇》,以《苍颉》为上篇,《训纂》为中篇,《滂喜》为下篇,所谓《三苍》也,皆用隶字写之,隶法由兹而广。郦道元《水经》曰:“临淄人发古冢,得铜棺,前版外隐起为字,言齐太公六世孙胡公之棺也。惟三字是古,余同今隶书,证知隶字出古,非始于秦时。”若尔,则隶法当先于大篆矣。案胡公者,齐哀公之弟靖胡公也。五世六公,计一百余年,当周穆王时也。又二百余岁,至宣王之朝,大篆出矣。又五百余载,至始皇之世,小篆出焉,不应隶书而效小篆。然程邈所造书籍共传,郦道元之说未可凭也。案八分则小篆之捷,隶亦八分之捷。汉陈遵字孟公,京兆杜陵人,哀帝之世,为河南太守,善隶书,与人尺牍,主皆藏之以为荣,此其创开隶书之善也。尔后钟元常、王逸少各造其极焉。(蔡邕《隶书势》曰:“鸟迹之变,乃惟佐隶。蠲彼繁文,崇兹简易。修短相副,异体同势。焕若星陈,郁若云布。纤波浓点,错落其间。若钟ね设张,庭燎飞烟;似崇台重宇,层云冠山。远而望之,若飞龙在天;近而察之,心乱目眩。”成公绥《隶书势》曰:“虫篆既繁,草稿近伪。适之中庸,莫尚于隶。”)程邈,即隶书之祖也。赞曰:“隶合文质,程君是先。乃备风雅,如聆管弦。长毫秋劲,素体霜妍。摧锋敛折,落点星悬。乍发红焰,旋凝紫烟。金芝琼草,万世芳传。”○章草案章草者,汉黄门令史游所作也。卫恒、李诞并云:“汉初而有草法,不知其谁。”萧子良云:“章草者,汉齐相杜操始变稿法。”非也。王云:“汉元帝时,史游作《急就章》,解散隶体,粗书之。汉俗简隋,渐以行之。”是也。此乃存字之梗概,损隶之规矩,纵任奔逸,赴俗急就,因草创之义,谓之“草书”,惟君长告令臣下则可。后汉北海敬王刘穆善草书,光武器之。明帝为太子,尤见亲幸,甚爱其法。及穆临病,明帝令为草书尺牍十余首,此其创开草书之善也。至建初中,杜度善草,见称于章帝。上贵其迹,诏使草书上事。魏文帝亦令刘广通草书上事。盖因章奏,后世谓之“章草”,惟张伯英造其极焉。韦诞云:“杜氏杰有骨力,而字画微瘦,惟刘氏之法,书体甚浓,结字工巧,时有不及。张芝喜而学焉,转精其巧,可谓草圣,超然绝后,独步无双。”(崔瑗《草书势》云:“书契之兴,始自颉皇。写彼鸟迹,以定文章。章草之法,盖又简略。应时谕指,周旋卒迫。兼功并用,爱日省力。绝险之变,岂必古式。观其法象,俯仰有仪。方不中矩,圆不副规。抑左扬右,望之若崎。鸾企鸟峙,志意飞移。狡兽暴骇,将奔未驰。状似连珠,绝而不离。畜怒怫郁,放逸生奇。蛇赴穴,头没尾垂。机要微妙,临时从宜。”)怀案:章草之书,字字区别。张芝变为今草,加其流速拔茅连茹上下牵连。或借上字之下,而为下字之上。奇形离合,数意兼包。若悬猿饮涧之象,钩锁连环之状。神化自若,变态不穷。呼史游草为章,因张伯英草而谓也。亦犹篆周宣王时作,及有秦篆,分别而有大小之名。魏晋之时,名流君子,一概呼为草,惟知音者,乃能辨焉。章草即隶书之捷,草亦章草之捷也。案杜度在史游后一百余年,即解散隶体,明是史游创焉。史游,即章草之祖也。赞曰:“史游制草,始务急就。婉若回鸾,撄如舞袖。迟回缣简,势欲飞透。敷华垂实,尺牍尤奇。并功惜日,学者为宜。”
  ○行书案行书者,后汉颍川刘德升所作也。即正书之小伪务从简易,相间流行,故谓之“行书”。王云:“晋世以来,工书者多以行书著名,昔钟元常善行押书。”是也。尔后王羲之、献之,并造其极焉。献之常白父云:“古之章草,未能宏逸,顿异真体。合穷伪略之理,极草纵之致,不若稿行之间,于往法固殊也,大人宜改体。”观其腾烟炀火,则回禄丧精;覆海倾河,则玄冥失驭。天假其魄,非学之功。若逸气纵横,则羲谢于献;若簪裾礼乐,则献不继羲。虽诸家之法悉殊,而子敬最为遒拔。夫古今人民,状貌各异,此皆自然妙有,万物莫比。惟书之不同,可庶几也。故得之者先禀于天然,次资于功用;而善学者乃学之于造化,异类而求之。固不取乎似本而各挺之自然。(王珉《行书状》云:“邈乎嵩、岱之峻极,烂若列宿之丽天。伟字挺特奇书秀出。扬波骋艺,余好宏逸。虎踞凤寺,龙伸蠖屈。资胡氏之壮杰,兼钟公之精密。总二妙之所长,尽众美乎文质。详览字体,究寻笔迹。粲乎伟乎,如圭如璧。宛若盘螭之仰势,翼若翔鸾之舒翮。或乃放手飞笔雨下风驰。绮靡婉娩,纵横流离。”)刘德升,即行书之祖也。赞曰:“非草非真,发挥柔翰。星敛光芒,云虹照烂。鸾鹤婵娟,风行雨散。刘子滥觞,钟、胡弥漫。”
  ○飞白案飞白者,后汉左中郎将蔡邕所作也。王隐、王并云:“飞白变楷制也,本是宫殿题署,势既径丈,字宜轻微不满,名为‘飞白’。”王僧虔云:“飞白,八分之轻者。”虽有此说,不言起由。按汉灵帝熹平年诏蔡邕作《圣皇篇》,篇成,诣鸿都门上,时方修饰鸿都门,伯喈待诏门下,见役人以垩帚成字,心有悦焉,归而为飞白之书。汉末魏初,并以题署宫阁。其体有二,创法于八分,穷微于小篆,自非蔡公设妙,岂能诣此?可谓胜寄冥通,缥眇神仙之事也。张芝草书,得易简流速之极;蔡邕飞白,得华艳飘荡之极。字之逸越,不复过此二途。迩后羲之、献之,并造其极,其为状也,轮萧索,则《虞颂》以嘉气非云;离会飘流,则《曹风》以麻衣似雪:尽能穷其神妙也。卫恒祖述飞白,而造散隶之书,开张隶体,微露其白,拘束于飞白,萧洒于隶书,处其季孟之间也。(刘彦祖《飞曰赞》云:“苍颉观鸟,悟迹兴文。名繁类殊,有革有因。世绝常妙,索草钟真。爰有飞白,貌艳艺珍。若乃较析毫芒,纤微和惠。素翰冰鲜,兰墨电制。直准箭飞,屈拟蠖势。”)梁武帝谓萧子云言:“顷见王献之书,白而不飞,卿书飞而不白,可斟酌为之,令得其衷。”子云乃以篆文为之,雅合帝意。既括镞而藉羽,则望远而益深。虽创法于八分,实穷微于小篆。其后欧阳询得之。蔡伯喈,即飞白之祖也。赞曰:“妙哉飞白,祖自八分。有美君子,润色斯文。丝萦箭激,电绕雪。浅如流雾,浓若屯云。举众仙之奕奕,舞群鹤之纷纷。谁其覃思,于戏蔡君。”
  ○草书案草书者,后汉征士张伯英之所造也。梁武帝《草书状》曰:“蔡邕云:‘昔秦之时,诸侯争长,简檄相传,望烽走驿。以篆隶之难,不能救速,遂作赴急之书,盖今草书是也。’余疑不然。创制之始,其闲者鲜,且此书之约略,既是苍黄之世,何粗鲁而能识之?”又云:“杜氏之变隶,亦由程氏之改篆。其先出自杜氏,以张为祖,以卫为父,索为伯叔,二王为兄弟,薄为庶息,羊为仆隶者。”怀以为诸侯争长之日,则小篆及楷隶未生,何但于草。蔡公不宜至此,诚恐后诬。案杜度汉章帝时人,元帝朝史游已作草,又评羊薄等,未曰知书也。欧阳询与杨驸马书章草《千文》,批后云:“张芝草圣,皇象八绝。并是章草,西晋悉然。迨乎东晋,王逸少与从弟洽变章草为今草,韵媚宛转,大行于世,章草几将绝矣。”怀案,右军之前,能今草者不可胜数,诸君之说,一何孟浪。欲杜众口,亦犹蹑履减迹,扣钟销音也。又王云:“稿书者,若草非草,草行之际者。”非也。案稿亦草也,因草呼稿,正如真正书写而又涂改,亦谓之草稿,岂必草行之际,谓之草者。盖取诸浑沌,天造草昧之意也,变而为草法此也。故孔子曰“禅谌草创之”是也。楚怀王使屈原造宪令,草稿未成,上官氏见欲夺之。又董仲舒欲言灾异,草稿未上,主父偃窃而奏之,并是也。如淳曰:“所作起草为稿。”姚察曰:“草犹粗也,粗书为本曰‘稿’。”盖草书之文,祖出于此;草书之先,因于起草。自杜度妙于章草,崔瑗、崔父子继能,罗晖、赵袭亦法此艺。袭与张芝相善,芝自云:“上比崔、杜不足,下方罗、赵有余。”然伯英学崔、杜之法,温故知新,因而变之,以成今草,转精其妙。字之体势,一笔而成,偶有不连,而血脉不断。及其连者,气候通而隔行。唯王子敬明其深指,故行首之字,往往继前行之末,世称一笔书者起自张伯英,即此也。实亦约文该思,应指宣言,列缺施鞭,飞廉纵辔也。伯英虽始草创,遂造其极。(索靖《草书状》云:“圣皇御世,随时之宜。苍颉既工,书契是为。损之草隶,以崇简易。草书之状也,宛若银钩,飘若惊鸾。舒翼未发,若举复安。于是多才之英,笃艺之彦。役心精微,思文宪。守道兼权,触类生变。离析入体,靡形不判。聘辞放手,雨行冰散。高音翰厉,溢越流漫。著绝艺于纨素,垂百代之殊观。”)张伯英,即草书之祖也。
  赞曰:“草法简略,省繁录微。译言宣事,如矢应机。霆不暇发,电不及飞。征士已没,道愈光辉。明神在享,其灵有歇。斯艺漫流,终古无绝。”
  论曰:夫卦象所以阴骘其理,文字所以宣载其能。卦则浑天地之窃冥,秘鬼神之变化;文能以发挥其道,幽赞其功。是知卦象者,文字之祖,万物之根。众学分镳,驰骛不息。或安其所习,毁所不见,终以自蔽也。固须原心反本,无漫学焉。今欲稽其滥觞,不可遵诸子之非,弃圣人之是。先贤说文字所起,与八卦同作,又云八卦非伏羲自重。夫《易》者太古之书,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弥纶乎天地,错综乎四时,究极人神,盛德大业也。子曰:“学以聚之,问以辨之。”盖欲讨论根源,悉其枝派。自仲尼没而微言绝,诸儒之说,是或不经。左丘明耻之,愧无独断之明,以释天下之惑。孔安国云:“宓羲造书契,代结绳。”非也。厥初生人,君道尚矣。应而不求,为而不恃,执大象也。迨乎伏羲氏作,始定人道,辨乎臣子,伏而化之,结绳而治。故孔子曰:“三皇伯世,叶神无文。洛书纠命颉字胥分。”又班固云:“庖牺继天而王,为百王先。”并是也。《易》曰:“庖牺氏之王天下也,作结绳而为网罟,以畋以渔,盖取诸离。”“离者,丽也。日月丽乎天,百谷草木丽乎地,重明以丽乎正,乃化成天下。”“离也者,明也,万物皆相见,南方之卦也。圣人南面而听天下,向明而理,盖取诸此也。”庖牺、神农氏没,轩辕氏作,始造图书、礼乐、度数、甲子、律历。自开辟之事,皆先圣传流于口,黄帝已后,纪录言之。无几,故《春秋》、《国语》唯发明五帝。太史公叙黄帝、颛顼以下事。孔子撰书,始自尧、舜,尚年月阙然。诗人所述,起乎虞氏,其可知也。巢、燧之时,淳一无教,故言上古昔者,俱是伏羲、神农之时;言后世圣人者,即黄帝、尧、舜之际。《易》曰:“上古结绳以理,后世圣人易之以书契。”此犹太阳一照,众星没矣。《史记》及《汉书》皆云:“文王重八封为六十四卦。”又《帝王世纪》及孙盛等以为神农、夏禹重之,并非也。夫八卦虽理象已备,尚隐神功。引而伸之,始通变吉凶,成其妙用,触类而长,天下之能事毕矣。故《易》曰:“圣人立象以尽意,设卦以尽情。”“八卦成列,象在其中矣;因而重之,爻在其中矣;刚柔相推,变在其中矣。”伏羲自重之验也。又曰:“昔者圣人之作《易》也,观变于阴阳而立卦,发挥于刚柔而生爻。是以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兼三才而两之,故易六画而成卦,六位而成章。”又伏羲自重之验也。若以后世圣人易之以书契,谓伏羲,即昔者圣人之作《易》也,谓谁矣?则知伏羲自重八卦,不造书契,焕乎可明,不至疑惑也。又曰:“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孔安国云:“河图、八卦,是洛之九畴。”马融、王肃、姚信等并云:“得河图而作《易》。”礼含文嘉曰:“伏羲则龟书,乃作八卦。”并乘流而逝,不讨其源,滋误后生,深可叹息。去圣久矣,百家众言,自古非一。正史之书,不经宣尼笔削,则未可全是,况儒者臆说耶?悠悠万载,是非互起。一犬吠形,百犬吠声;一人措虚,百人传实。按龙图出河、龟书出洛,今或云“法龙图而作卦”,或云“则龟书而画之”,假欲遵之,何者为是?案《左传》庖牺氏有龙瑞,以龙纪官,非得八卦,八卦若先列于河图,又文王等重之,则伏羲何功于《易》也?又夫子不言因图而画卦,自黄帝尧、舜及周公摄政时皆得图书,河以通乾出天包,雒以流川吐地符,是知有圣人膺运,则河、雒出图、书,何必八卦九畴。九畴者,天始锡禹,而黄帝已获洛书。《易》曰:“蓍龟神物,圣人则之。”然伏羲岂则蓍龟而作《易》?言圣人者,通谓后世《易》经三古,不独指伏羲也。夫蓍龟者,或悔吝有忧虞之象,或得失有吉凶之征,或否泰有阴阳之辞,或刚柔有变通之理。若河图、洛书者,或天地彝伦之法,或帝王兴亡之数,或山川品物之制,或治化合神之符,故圣人则之而已。孔子曰:“河不出图,洛不出书,吾已矣夫!”是也。故知文字之作,确乎权舆,十体相沿,互明创革万事皆始自微渐,至于昭著。《春秋》则寒暑之滥觞,爻画则文字之兆朕。其十体内或先有萌牙,今取其昭彰者为始祖。夫道之将兴,自然玄应。前圣后圣,合矩同规。虽千万年,至理斯会。天或垂范,或授圣哲,必然而出,不在考其甲之与乙耶!案道家相传,则有天皇、地皇、人皇之书,各数百言,其文犹在,像如符印,而不传其音指。审尔则八卦已为云孙矣况古文乎!且戎狄异音各貌,会于文字,其指不殊。禽兽之情,悉应若是,观其趣向,不远于人,其有知方来,辨音节,非智能而及,复何所学哉!则知凡庶之流,有如草木鸟兽之类,或蕴文章,又霹雳之下,乃时有字。或锡贶之瑞,往往铭题。以古书考之,皆可识也,夫岂学之于人乎!又详释典,或沙劫已前,或他方怪俗,云为事况,与即意无殊。是知天之妙道,施于万类一也,但所感有浅深耳,岂必在乎羲、轩、周、孔将释、老之教乎!况论篆、籀将草、隶之后先乎!缕而分之则如彼,总而言之其若此也。



 

中我唐四圣,高祖神尧皇帝、太宗文武圣皇帝、高宗天皇大圣皇帝鸿猷大业,列乎册书。多才能事,俯同人境。翰墨之妙,资以神功。开草、隶之规模,变张、王之今古。尽善尽美,无得而称。今天子神武聪明,制同造化。笔精墨妙,思极天人。或颂德铭勋,函耀金石;或恩崇惠缛,载锡侯王。赫矣光华,悬诸日月,然犹进而不已。惟奥惟玄,非区区小臣所敢扬述。
  △神品二十五人大篆一人:史籀。
  籀文一人:史籀。
  小篆一人:李斯。
  八分一人:蔡邕。
  隶书三人:钟繇、王羲之、王献之。
  行书四人:王羲之、钟繇、王献之、张芝。
  章草八人:张芝、杜度、崔瑗、索靖、卫、王羲之、王献之、皇象。
  飞白三人:蔡邕、王羲之、王献之。
  草书三人:张芝、王羲之、王献之。
  ○妙品九十八人古文四人:杜林、卫宏、邯郸淳、卫恒。
  大篆四人:李斯、赵高、蔡邕、邯郸淳。
  小篆五人:曹喜、蔡邕、邯郸淳、崔瑗、卫。
  八分九人:张昶、皇象、邯郸淳、韦诞、钟繇、师宜官、梁鹄、索靖、王羲之。
  隶书二十五人:张芝、钟会、蔡邕、邯郸淳、卫、韦诞、荀舆、谢安、羊欣、王洽、王珉、薄绍之、萧子云、宋文帝、卫夫人、胡昭、曹喜、谢灵运、王僧虔、孔琳之、陆柬之、褚遂良、虞世南、释智永、欧阳询。
  行书十六人:刘德升、卫、王珉、谢安、王僧虔、胡昭、钟会、孔琳之、虞世南、阮研、王洽、羊欣、薄绍之、欧阳询、陆柬之、褚遂良。
  章草八人:张昶、钟会、韦诞、卫恒、郗、张华、魏武帝、释智永。
  飞白五人:萧子云、张弘、韦诞、欧阳询、王云。
  草书二十二人:索靖、卫、嵇康、张昶、钟繇、羊欣、薄绍之、钟会、卫恒、荀舆、桓玄、谢安、孔琳之、王珉、王洽、谢灵运、张融、阮研、王僧虔、欧阳询、虞世南、释智永。
  ○能品一百七人古文四人:张敞、卫觊、卫、韦昶大篆五人:胡昭、严延年、韦昶、班固、欧阳询小篆十二人:卫觊、班固、皇象、张弘、许慎、韦诞、傅玄、萧子云、刘绍、张弘、范晔、欧阳询八分三人:毛弘、左伯、王献之。
  隶书二十三人:卫恒、张昶、王云、庾翼、郗、王、卫觊、张彭祖、阮研、陶弘景、王修、王褒、王恬、李式、傅玄、杨肇、王承烈、庾肩吾、薛稷、孙过庭、高正臣、释智果、卢藏用。
  行书十八人:宋文帝、司马攸、释智永、萧子云、萧思话、齐高帝、陶弘景、汉王元昌、王导、王承烈、孙过庭、高正臣、裴行俭、王智敬、王修、卢藏用、薛稷、释智果。
  章草十五人:罗晖、赵袭、徐干、庾翼、张超、王、卫觊、崔、萧子云、杜预、陆柬之、欧阳询、王承烈、王知敬、裴行俭。
  飞白一人:刘邵。
  草书二十五人:王导、何曾、杨肇、郗、庾翼、司马攸、李式、宋文帝、萧子云、陆柬之、宋令文、齐高帝、谢、庾肩吾、萧思话、范晔、孙过庭、梁武帝、王知敬、裴行俭、释智果、卢藏用、高正臣、王云、王。
  右包罗古今,不越三品。工拙伦次,迨至数百。且妙之企神,非徒步聚。能之仰妙,又甚规随。每一书之中,优劣为次;一品之内,复有兼并。至如神品,则李斯、杜度、崔瑗、皇象、卫、索靖,各惟得其一;史籀、蔡邕、钟繇得其二;张芝得其三;逸少、子敬并各得其五。考多之类少,妙之况神,又上下差降,昭然可悉也。他皆仿此。后所列传则当品之内,时代次之。或有纪名而不评迹者,盖古有其传,今绝其书,粗为斟酌,列于品第,但备其本传,无别商榷。然十书之外,乃有龟、蛇、麟、虎、云、龙、虫、鸟之书,既非世要,悉所不取也。○神品周史籀,宣王时为史官,善书,师模苍颉古文。夫苍颉者,独蕴圣心,启冥演幽,稽诸天意,功侔造化,德被生灵,可与三光齐悬,四序终始,何敢抑居品列。始籀,以为圣迹湮灭,失其真本,今所传者,才仿佛而已,故损益而广之,或同或异,谓之为“篆”,亦曰“史书”。加之利钩杀,自然机发,信为篆文之权舆,非至精,孰能与于此。穷物合数,变类相召,因而以化成天下也,故其称谓无方,亦难得而备举。今妙迹虽绝于世,考其遗法,肃若神明,故可特居神品。又作籀文,其状邪正体,则《石鼓文》存焉。乃开阖古文,畅其戚锐,但折直劲迅,有如镂铁。而端姿旁逸,又婉润焉。若取于诗人,则《雅》、《颂》之作也,亦所谓楷、隶曾高,字书渊薮。使放小学者渔猎其中,籀大篆、籀文入神。秦李斯,楚上蔡人,少从孙卿学帝王术,西入秦,位至丞相。胡亥立,赵高谮之,要斩,夷三族。斯妙大篆,始省改之以为小篆。著《苍颉》七篇,虽帝王质文,世有损益,终以文代质,渐就浇漓。则三皇结绳,五帝画象,三王肉刑,斯可况也。古文可为上古,大篆为中古,小篆为下古。三古为实,草、隶为华。妙极于华者羲、献,精穷于实者籀、斯。始皇以和氏之璧琢而为玺,令斯书其文,今《泰山》、《峄山》、《秦望》等碑,并其遗迹,亦谓传国之伟宝,百代之法式。斯小篆人神,大篆入妙也。
  后汉杜度,字伯度,京兆杜陵人,御史大夫延年曾孙。章帝时为齐相,善章草,虽史游始草书,传不纪其能,又绝其迹。创其神妙,其唯杜公。韦诞云:“杜氏杰有骨力,而字画微瘦。”崔氏法之,书体甚浓,结字工巧,时有不及。张芝喜而学焉,转精其巧,可谓草圣,超前绝后,独步无双。张芝自谓上比崔、杜不足,下方罗、赵有余,诚则尊师之辞,亦其心肺间语。伯英损益伯度章草,亦犹逸少增减元常真书,虽润色精于断割,意则美矣。至若高深之意,质素之风,俱不及其师也。然各为今古之独步。萧子良云:“本名操,为魏武帝讳,改为度。”非也。案蔡邕《劝学篇》云:“齐相杜度,美守名篇。”汉中郎不应预为武帝讳也。崔瑗,字子玉,安平人,曾祖蒙,父る。子玉官至济北相,文章盖世,善章草,师于杜度,点画之间,莫不调畅。伯英祖述之,其骨力精熟过之也。索靖乃越制特立,风神凛然,其雄勇过之也。以此有谢于张、索。(一本云:“师于杜度,媚趣过之,点画精微,神变无碍,利金百炼,美玉天姿,可谓冰寒于水也。”)袁昂云:“如危峰阻日,孤松一枝。”王隐谓之草贤。晋平苻坚,得摹子玉书。王子敬云:“张伯英极似之。”其遗迹绝少,又妙小篆,今有《张平子碑》。以顺帝汉安二年卒,年六十六。子玉章草入神,小篆入妙。
  张芝,字伯英,敦煌人,父焕,为太常,徙居弘农华阴。伯英名臣之子,幼而高操,勤学好古,经明行修,朝廷以有道征,不就,故时称“张有道”,实避世洁白之士也。好书,凡家之衣帛,皆书而后练。尤善章草书,出诸杜度。崔瑗云:“龙骧豹变,青出于蓝。”又创为今草,天纵尤异,率意超旷,无惜是非,若清涧长源,流而无限,萦回崖谷,任于造化。至于蛟龙骇兽,奔腾攫之势,心手随变,窈冥而不知其所如,是谓达节也已。精熟神妙,冠绝古今,则百世不易之法式,不可以智识,不可以勤求。若达士游乎沉默之乡,鸾凤翔乎大荒之野。韦仲将谓之“草圣”,岂徒言哉!遗迹绝少,故褚遂良云:“钟繇、张芝之迹,不盈片素。”韦诞云:“崔氏之肉,张氏之骨。”其章草《金人铭》可谓精熟至极;其草书《急就章》,字皆一笔而成,合于自然,可谓变化至极。羊欣云:“张芝、皇象、钟繇、索靖,时并号‘书圣’,然张劲骨丰肌,德冠诸贤之首。”斯为当矣。其行书则二王之亚也。又善隶书。以献帝初平中卒。伯英章草、草、行入神,隶书入妙。
  蔡邕,字伯喈,陈留圉人。父棱,徐州刺史,有清行,谥贞定。伯喈官至左中郎将,封高阳侯。仪容奇伟,笃孝博学,能画,又善音律,明天文、数术、灾变。卒见问,无不对。工书绝世,尤得八分之精微。体法百变,穷灵尽妙,独步今古。又创造飞白,妙有绝伦,动合神功,真异能之士也。董卓用天下名士,而邕一日七迁,光照荣显,顾宠彰著。王允诛卓,收伯喈,付廷尉,以献帝初平三年死于狱中,年六十一。绅诸儒,莫不流涕。伯喈八分、飞白入神,大篆、小篆、隶书入妙。女琰,甚贤明,亦工书。魏钟繇,字元常,颍川长社人。祖皓,至德高世。父迪,党锢不仕。元常才思通敏,举孝廉尚书郎,累迁尚书仆射、东武亭侯。魏国建,迁相国。明帝即位,迁太傅。繇善书,师曹喜、蔡邕、刘德升。真书绝世,刚柔备焉。点画之间,多有异趣,可谓幽深无际,古雅有余,秦汉以来,一人而已。虽古之善政遗爱,结于人心,未足多也。尚德哉若人!其行书则羲之、献之之亚,草书则卫、索之下,八分则有《魏受禅碑》,称此为最。太和四年薨,八十矣,元常隶、行入神,八分入妙。吴皇象,字休明,广陵江都人也,官至侍中。工章草,师于杜度。先是有张子并,于时有陈良辅,并称能书。然陈恨瘦,张恨峻,休明斟酌其间,甚得其妙,与严武等称八绝,世谓沉着痛快。抱朴云:“书圣者,皇象。”怀以为右军隶书,以一形而众相,万字皆别;休明章草,虽相众而形一,万字皆同:各造其极。则实而不朴,文而不华,其写《春秋》,最为绝妙。八分雄才逸力,乃相亚于蔡邕,而妖冶不逮,通议伤于多肉矣。休明章草入神,八分入妙,小篆入能。
  晋卫,字伯玉,河东安邑人。父觊,魏侍郎。弱冠仕魏为尚书郎,入晋为尚书令。善诸书,引索靖为尚书郎,号一台二妙。时议放手流便过索,而法则不如之。尝云:“我得伯英之筋,恒得其骨,靖得其肉。”伯玉采张芝法,取父书参之,遂至神妙。天姿特秀,若鸿雁奋六翮,飘飘乎清风之上。率情运用,不以为难。后为侍中、司空。楚王玮矫诏害之。元康元年卒,七十二。章草入神,小篆隶、行、草入妙。
  索靖,字幼安,敦煌龙勒人,张伯英之离孙。父湛,北地太守。幼安善章草书,出于韦诞,峻险过之。有若山形中裂,水势悬流,雪岭孤松,冰河危石,其坚劲则古今不逮。或云“楷法则过于卫。”,然穷兵极势,扬威耀武,观其雄勇,欲陵于张,何但于卫。王隐云:“靖草书绝世,学者如云。”是知趣者皆然,劝不用赏。时人云:“精熟至极,索不及张;妙有余姿,张不及索。”萧子良云:“其形甚异,又善八分,韦、钟之亚。”《毋丘兴碑》是其遗迹也。大安二年卒,年六十,赠太常。章草入神,草入妙。
  王羲之,字逸少,琅琊临沂人。祖正,尚书郎。父旷,淮南太守。逸少骨鲠高爽,不顾常流,与王承、王沉为王氏三少。起家秘书郎,累迁右军将军、会稽内史。初度浙江,例有终焉之志。升平五年卒,年五十九。赠金紫光禄大夫,加常侍。尤善书草、隶、八分、飞白、章、行,备精诸体,自成一家法,千变万化,得之神功,自非造化发灵,岂能登峰造极。然割析张公之草,而浓纤折衷,乃愧其精熟;损益钟君之隶,虽运用增华,而古雅不逮。至研精体势,则无所不工,亦犹钟鼓云乎,雅、颂得所。观夫开襟应务,若养由之术,百发百中,飞名盖世,独映将来。其后风靡云从,世所不易,可谓冥通合圣者也。隶、行、草书、章草、飞白俱入神,八分入妙。妻郗氏,甚工书。有七子,献之最知名。玄之、凝之、徽之、操之,并工草隶。凝之妻谢道韫有才华,亦善书,甚为舅所重。
  献之字子敬,逸少第七子,累迁中书令,卒。初娶郄昙女,离婚后,尚新安愍公主。无子,唯一女,后立为安僖皇后。后亦善书,以后父追赠侍中、特进、光禄大夫、太宰。尤善草隶,幼学于父,次习于张,后改变制度,别创其法,率尔师心,冥合天矩。观其逸志,莫之与京。至于行、草兴合,如孤峰四绝,迥出天外,其峭峻不可量也。尔其雄武神纵,灵姿秀出。臧武仲之智,卞庄子之勇。或大鹏抟风,长鲸喷浪。悬崖坠石,惊电遗光。察其所由,则意逸乎笔,未见其止。盖欲夺龙蛇之飞动,掩钟、张之神气。惜其阳秋尚富,纵逸不羁。天骨未全,有时而琐。人有求书,罕能得者。虽权贵所逼,了不介怀。偶其兴会,则触遇造笔,皆发于衷,不从于外,亦由或默或语,即铜伯华之行也。初谢安请为长史,太康中,新起太极殿,安欲使子敬题榜,以为万世宝,而难言之,乃说韦仲将题凌云台事。子敬知其指,乃正色曰:“仲将,魏之大臣,宁有此事?使其若此,知魏德之不长。”安遂不之逼。子敬五六岁时学书,右军潜于后掣其笔,不脱,乃叹曰:“此儿当有大名。”遂书《乐毅论》与之。学竟,能极小真书,可谓穷微入圣。筋骨紧密,不减于父。如大则尤直而少态,岂可同年。唯行、草之间,逸气过也。及论诸体,多劣于右军。总而言之,季孟差耳。子敬隶、行、草、章草、飞白五体俱入神,八分入能。或谓小王为小令,非也。子敬为中书令,太康十一年卒于官,年四十三。族弟珉代居之,至十三年而卒,年三十八。时谓子敬为大令,琰为小令。
  ○妙品秦胡毋敬,本栎阳狱吏,为太史令,博识古今文字,亦与程邈、李斯省改大篆,著《博学篇》七章,覃思旧章,博采众训。时赵高为中车府令,善史书,教始皇少子胡亥书及狱律法令,亥私幸之,作《爰历》篇六章。汉兴,总合为《苍颉篇》。
  后汉杜林,字北山,扶风茂陵人,凉州刺史,邺之子,位至司空,尤工古文,过于邺也。故世言小学由杜公。尝于西河得漆书《古文尚书》一卷,宝玩不已,每困厄,自以为不能济于乱世,常抱经叹曰:“古文之学,将绝于此。”初卫宏方造林未见,则暗然而服。及会面,林以漆书示宏曰:“常以此道将绝,何意东海卫君复能传之,是道不坠于地矣。子曰:‘德不孤,必有邻。’岂虚也哉!”光武建平中卒。灵帝时,刘陶删定古文、今文《尚书》,号《中文尚书》,以北山本为正。陶亦工古文,是谓“就有道而正”焉。卫宏,字次仲,东海人,官至给事中。修古学,善属文,作《尚书训指》。师于杜林,后之学者,古文皆祖杜林、卫宏也。
  曹喜,字仲则,扶风平陵人,明帝建初中为秘书郎。篆隶之工,收名天下。蔡邕云:“扶风曹喜,建初称善。”卫恒云:“喜善篆,小异于李斯。”邯郸淳师焉,略究其妙。韦庭师淳而不及也。善悬针、垂露之法,后世行之。仲则小篆、隶书入妙,虽贺彦先沉潜,乃青云之士也。
  刘德升,字君嗣,颍川人。桓灵之时,以造行书擅名。虽以草创,亦丰妍美风流婉约,独步当时。胡昭、钟繇并师其法,世谓钟繇行押书是也。而胡书体肥,钟书体瘦,亦各有君嗣之美。
  师宜官,南阳人。灵帝好书,征天下工书于鸿都门,至数百人,八分称宜官为最。大则一字径丈,小乃方寸千言,甚矜其能。性嗜酒,或时空至酒家,书其壁以售之,观者云集,酤酒多售,则铲去之。后为袁术将命,《钜鹿》、《耿球碑》,术所立,是宜官书也。
  梁鹄字孟皇,安定乌氏人,少好书,受法于师宜官,以善八分知名。举孝廉为郎,灵帝重之,亦在鸿都门下。迁幽州刺史。魏武甚爱其书,常悬帐中,又以钉壁,以为胜宜官也。时邯郸淳亦得次仲法,淳宜为小字,鹄宜为大字,不如鹄之用笔尽势也。
  张昶,字文舒,伯英季弟,为黄门侍郎。尤善章草,家风不坠,奕叶清华,书类伯英,时入谓之“亚圣”。至如筋骨天姿,实所未逮。若华实兼美,可以继之。卫恒云:“姜孟颖、梁孔达、田彦和及韦仲将之徒,皆张之弟子,各有名于世,并不及文舒。”又极工八分,况之蔡公,长幼差耳。华岳庙前一碑,建安十年刊也。《祠堂碑》昶造并书。后钟繇镇关中,题此碑后云:“汉故给事黄门侍郎、华阴张府君讳昶,字文舒,造此文。”又题碑头云:“时司隶校尉、侍中、东武亭侯、颍川钟繇字元常书。”又善隶,以建安十一年卒。文舒章草入妙,隶入能。
  魏武帝姓曹氏,讳操,字孟德,沛国谯人。尤工章草,雄逸绝伦,年六十六薨。张华云:“汉安平崔瑗子、弘农张芝弟昶并善书,而魏武亚焉。”子植,字子建,亦工书。
  邯郸淳,字子淑,颍川人。志行清洁,才学通敏。初为临淄王傅,累迁给事中。书则八体悉工,师于曹喜,尤精古文、大篆、八分、隶书。自杜林、卫宏以来,古文泯绝,由淳复著。卫恒云:“魏初传古文者,出于邯郸淳。蔡邕采斯、喜之法为古今杂形,然精密闲理不如淳也。”梁鹄云:“淳得次仲法,韦诞师淳而不及也。”袁昂云:“应规入矩,方圆乃成。”张华云:“邯郸淳善隶书。”子淑古文、小篆、八分、隶书并入妙。
  胡昭字孔明,颍川人。少而博学,不慕荣利有夷、皓之节。甚能史书,真、行又妙。卫恒云:“昭与钟繇并师于刘德升,俱善草、行,而胡肥钟瘦,书牍之迹也,动见模楷。”羊欣云:“胡昭得其骨,索靖得其肉,韦诞得其筋。”张华云:“胡昭善隶书,茂先与荀勖共整理记籍,立书博士,置弟子教习,以钟、胡为法。”嘉平二年公车征,会卒,年八十九。孔明隶行入妙,大篆入能。韦诞字仲将,京兆人,太仆端之子,官至侍中。伏膺于张芝,兼邯郸淳之法,诸书并善,尤精题署。明帝时凌云台初成,令诞题榜,高下异好,宜就加点正,因致危惧,头鬓皆白。既以下,戒子孙无为大字楷法。袁昂云:“仲将书如龙虎踞,敛拔弩张。”张华云:“京兆韦诞子熊、颍川钟繇子会,并善隶书。”初青龙中,洛阳许邺三都宫观始成,诏令仲将大为题署,以为永制。给御笔墨,皆不任用。因曰:“蔡邕自矜能书,兼斯、喜之法,非流纨体素,不妄下笔。夫‘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若用张芝笔、左伯纸、及臣墨,兼此三具,又得臣手,然后可以建劲丈之势,方寸千言。”然真迹之妙亚乎索靖也。嘉平五年卒,年七十五。八分、隶、章、飞白入妙,小篆入能。兄康,字元将,亦工书;子熊,字少季,亦善书。时人云:“名父之子,不有二事。”世所美焉。嵇康,字叔夜,谯国钅至人,官至中散大夫。奇才不群,身长七尺八寸,而土木形骸,不自藻饰,未尝见其疾声朱颜。人以为龙章凤姿,天质自然,恬静寡欲,学不师受,博览该通,以为君子无私,心不惜乎是非,而行不违乎道。叔夜善书,妙于草制,观其体势,得之自然,意不在乎笔墨。若高逸之士,虽在布衣,有傲然之色。故知临不测之水,使人神清;登万仞之岩,自然意远。钟会谮康,就刑,年四十四,太学生三千人请为师,不许。
  钟会,字士季,元常少子,官至司徒。咸熙元年,卫诛之,年四十。书有父风,稍备筋骨,美兼行、草,尤工隶书,遂逸致飘然,有凌云之志,亦所谓“剑则干将、莫耶”焉。会尝诈为荀勖书,就勖母钟夫人取宝剑。会兄弟以千万造宅,未移居,勖乃潜画元常形像,会兄弟入见,便大感恸。勖画亦会之类也。会隶、行、草、章草入妙。吴处士张弘,字敬礼,吴郡人,笃学不仕,恒着乌巾,时号“张乌巾”。并善篆、隶,其飞白妙绝当时,飘若云游,激如惊电,飞仙舞鹤之态,有类焉。自作飞白序势,备说其美也。欧阳询曰:“飞白张乌巾冠世,其后逸少、子敬,亦称妙绝。”敬礼飞白入妙,小篆入能。
  晋张华,字茂先,范阳人。父平,后汉渔阳太守。茂先官至司空壮武公,博涉群书,盈万余卷。高才达识,天文、数术,无所不精。善章草书,体势尤古。度德比义,嵇叔夜之伦也。
  卫恒,字巨山,之仲子,官至黄门侍郎。尝云:“我得伯英之筋,恒得其骨。”巨山善古文,得汲冢古文,论楚事者最妙。恒尝玩之,作《四体书势》,并造散隶书。元康中,楚王玮害之,年四十。古文、章草、草书入妙,隶入能。弟宣,善篆及草,名亚父、兄。宣弟庭,亦工书。子仲宝、叔宝,俱有书名。四世家风不坠也。
  卫夫人,名铄,字茂猗,廷尉展之女弟,恒之从女,汝阴太守李矩之妻也。隶书尤善规矩钟公云:“碎玉壶之冰,烂瑶台之月。婉然芳树,穆若清风。”右军少常师之。永和五年卒,年七十八。子克,为中书郎,亦工书。先有扶风马夫人,大司农皇甫规之妻也,有才学,工隶书。夫人寡,董卓聘以为妻,夫人不屈,卓杀之。
  王云,字世将,琅琊临沂人。祖览。父正,尚书郎。导从父之弟也。官至平南将军、荆州刺史、侍中,逸少之叔父。工于草、隶、飞白,祖述张、卫遗法,自过江,右军之前,世将书与荀勖画为明帝师。其飞白,志气极古,垂雕鹗之翅羽,类旌旗之卷舒。时人云:“王云飞白,右军之亚。”永昌元年卒,年四十七。世将飞白入妙,隶入能。
  郄,字方回,高平金乡人。父鉴,太尉,草书卓绝,古而且劲。方回官至司空。善众书,虽齐名庾翼,不可同年。其法遵于魏氏,尤长于章草。纤能得中,意态无穷,筋骨亦胜。王僧虔云:“郄章草,亚于右军。”太元六年卒,年七十二。方回章草入妙,草、隶入能。妻傅氏,善书。子超,字景兴,小字嘉宾,亦善书。
  王洽,字敬和,导第四子。理识明敏,拜驸马都尉,累迁中书令。书兼诸法,于草尤工。落简挥毫,有郢匠乘风之势。虽卓然孤秀,未至运用无方。而右军云:“弟书遂不减吾。”饰之过也。升平三年卒,年四十四。敬和隶、行、草入妙。妻荀氏,亦善书。
  谢安,字安石,陈郡阳夏人。十八征著作郎,辞疾,寓居会稽,与王逸少、许询、桑门支遁等游处十年,累迁尚书仆射。太元十年卒,赠太傅,谥文靖公,年六十六。人皆比之王导,谓文雅过之。学草、正于右军,右军云:“卿是解书者,然知解书者尤难。”安石尤善行书,亦犹卫洗马,风流名士,海内所瞻。王僧虔云:“谢安得入能书品录也。”安石隶、行、草入妙。兄尚,字仁祖。弟万,字万石,并工书。
  王珉,字季琰,洽之少子,官至中书令。工隶及行、草,金剑霜断,崎历落,时谓小王之亚也。自导至珉,三世善书,时人方之杜、卫二氏。尝书四疋素,自朝操笔,至暮便竟,首尾如一,又无误字。子敬戏云:“弟书如骑骡,欲度骅骝前。”斯可谓弓善矢良,兵利马疾,突围破的,难与争锋。隶、行入妙。妻汪氏,善书。兄,亦善书。
  桓玄者,温之子,为义兴太守,篡晋,伏诛。尝慕小王,善于草法。譬之于马,则肉翅已就,兰筋初生。畜怒而驰,日可千里。赳赳,实亦武哉。非王之武臣,即世之刺客。列缺吐火,共工触山,尤刚健倜傥。夫水火之性,各有所长。火能外光,不能内照;水能内照,不能外光。若包五行之性,则可谓通矣。尝与顾恺之论书,至夜不倦。恺之,字长康,善书,小名虎头,时人号为三绝:痴、书、画也。(彦远案:长康三绝者,才绝、画绝、痴绝,书非痴数也。)宋文帝,姓刘,讳义隆,彭城人,武帝第三子。善隶书,次及行、草,规模大令,自谓不减于师,虽庶几德音,引领长望,尚辽远矣。然才位发挥,亦可谓“倬彼云汉,为章于天”。时论以为天然胜羊欣,工夫恨少。是亦天然可尚,道心唯微,探索幽远,若泠泠水行,有岩石间真声。帝隶书入妙,行、草入能。羊欣,字敬元,泰山南城人,官至中散大夫、义兴太守。师资大令,时亦众矣。非无云尘之远,若亲承妙旨,入于室者,唯独此公。亦犹颜回与夫子,有步骤之近。扌戚若严霜之林,婉似流风之雪。惊禽走兽,络绎飞驰。亦可谓王之荩臣,朝之元老。沈约云:“敬元尤善于隶书,子敬之后,可以独步。”时人云:“买王得羊,不失所望。”今大令书中,风神怯者,往往是羊也。元嘉十九年卒,年七十三。敬元隶、行、草入妙。时有丘道护,亲师于子敬,殊劣于羊欣。谢综亦善书,不重敬元,亦惮之云:“力少媚好。”又有义兴康昕与南州惠式道人,俱学二王,转以己书货之,世人或谬宝此迹,亦或谓为羊。欧阳通云:“式道人,右军之甥,与王无别。”
  薄绍之,字敬叔,丹阳人,官至给事中。善书,宪章小王,风格秀异,若干将出匣,光芒射人;魏武临戎,纵横制敌。其行、草倜傥,时越羊欣。若用力取之,则真正悬隔。敬叔隶、行、草入妙。
  谢灵运,会稽人。祖玄,父焕。灵运官至秘书监、侍中、康乐侯,模宪小王,真、草俱美。石蕴千年之色,松低百尺之柯。虽不逮师,歙风吐云,簸荡川岳,其亦庶几。虞和云:“灵运,子敬之甥,故能书,特多王法。”王僧虔云:“子敬上表多在中书杂事中。灵运窃写,易其真本,相与不疑。”元嘉初,帝就索,始进。亲闻文皇说此。元嘉十年,年四十九,以罪弃广州市。隶、草入妙。孔琳之,字彦琳,会稽山阴人。父。彦琳官至祠部尚书。善草、行,师于小王,稍露筋骨。飞流悬势,则吕梁之水焉。时称曰:“羊真孔草。”又以纵快比于桓玄。王僧虔云:“孔琳之放纵快利,笔迹流便,二王已后,略无其比。但工夫少,太自任,故当劣于羊欣。”斯言俞矣。景平元年卒,年五十五。行、草入妙。妻谢氏,亦善书。
  齐王僧虔,琅琊临沂人。曾祖洽,父昙首。官至司空。善书,宋文帝见其书素扇,叹曰:“非唯迹逾子敬,方当器雅过之。”后孝武欲擅书名,僧虔不敢显迹,大明之世,常用掘笔书,以此见容。虞云:“僧虔寻得书术,虽不及古,不减郄家所制。”然述小王尤尚古,宜有丰厚淳朴,稍乏妍华。若溪涧含水,冈峦被雪,虽甚清肃,而寡于风味。子曰:“质胜文则野。”是之谓乎?永明三年卒。僧虔隶、行入妙,草入能。(一本云:“隶、行、草入妙。”)子慈,亦善隶书。谢超宗尝问慈曰:“卿书何当及尊公?”慈曰:“我之不得仰及,犹鸡之不及凤。”时人以为名答。
  张融,字思光,吴郡人。祖,父畅。思光官至司徒左长史。博涉经史,早标孝行,书兼诸体,于草尤工,而时有稽古之风,宽博有余,严峻不足,可谓有文德而无武功。然齐、梁之际,殆无以过。或有鉴不至深,见其有古风,多误宝之,以为张伯英书也。而拓本大行于世。
  梁萧子云,字景乔,晋陵人。父嶷,景乔官至侍中。少善草、行、小篆,诸体兼备,而创造小篆飞白,意趣飘然。点画之际,若有骞举。妍妙至极,难与比肩。但少乏古风,抑居妙品。故欧阳询云:“张乌巾冠世,其后逸少、子敬又称绝妙尔。飞而不白,萧子云轻浓得中,蝉翼掩素,游雾崩云,可得而语。”其真、草少师子敬,晚学元常。及其暮年,筋骨亦备,名盖当世,举朝效之。其肥钝无力者,悉非也。今之谬赏,十室九焉。梁武帝擢与二王并迹,则若牝鸡仰于鸾凤,子贡贤于仲尼。虽绝唱于彼朝,未曰阳春白雪。以太清三年卒。景乔隶书、飞白入妙,小篆、行、草、章草入能。子特,字世达,亦善书,位至太子舍人,先景乔卒。
  阮研,字文几,陈留人,官至交州刺史。善书,其行、草出于大王,甚精熟。若飞泉交注,奔竞不息,时称萧、陶等各得右军一体,而此公筋力最优,比之于勇,则被坚执锐,所向无前;喻之于谈,则缓颊朵颐,离坚合异,有李信、王离之攻伐,无子贡、鲁连之变通。其隶则习于钟公,风神稍怯。庾肩吾云:“阮居今观古,窥众妙之门,虽师王祖钟,终成别构一法矣。然迟速之对,可方于陆柬之。”则意此公性急,亦犹枚皋文章敏疾,长卿制作淹迟,各一时之妙也。行、草入妙,隶书入能。
  陈永兴寺僧智永,会稽人。师远祖逸少,历记专精。摄齐升堂,真、草唯命。夷途良辔,大海安波。微尚有道之风,半得右军之肉。兼能诸体,于草最优。气调下于欧、虞,精熟过于羊、薄。智永章草、草书入妙,隶入能。兄智楷,亦工草。丁觇亦善隶书,时人云:“丁真永草。”
  皇朝欧阳询,长沙汨罗人,官至银青光禄大夫、率更令。八体尽能,笔力劲险,篆体尤精。高丽爱其书,遣使请焉。神尧叹曰:“不意询之书名,远播夷狄。彼观其迹,固谓其形魁梧耶?”飞白冠绝,峻于古人。有龙蛇战斗之象,云务轻浓之势。风旋电激,掀举若神。真、行之书,虽于大令亦别成一体,森森焉若武库矛戟,风神严于智永,润色寡于虞世南。其草书迭荡流通,视之二王,可为动色。然惊奇跳骏,不避危险,伤于清雅之致。自羊、薄以后,略无敌。唯永公特以训兵精练,议欲旗鼓相当。欧以猛锐长驱,永乃闭壁固守。以贞观十五年卒,年八十五。飞白、隶、行、草入妙,大小篆、章草入能。子通,亦善书,瘦怯于父。薛纯陀亦效询草,伤于肥钝,乃通之亚也。
  虞世南,字伯施,会稽余姚人。祖俭,梁始兴王谘议。父荔,陈太子中庶子。世南受业于吴郡顾野王门下,读书十年,国朝拜银青光禄大夫、秘书监、永兴公。太宗诏曰:“世南一人有出世之才,遂兼五绝,一曰忠谠,二曰友悌,三曰博文,四曰词藻,五曰书翰。”有一于此,足为名臣,而世南兼之。其书得大令之宏规,含五方之正色。姿荣秀出,智勇在焉。秀岭危峰,处处间起。行、草之际,尤所偏工。及其暮齿,加以遒逸,臭味羊薄,不亦宜乎。是则东南之美、会稽之竹箭也。贞观十二年卒,年八十一。伯施隶、行书入妙。然欧之与虞,可谓智均力敌,亦犹韩卢之追东郭兔也。论其众体,则虞所不逮。欧若猛将,深入时或不利;虞若行人妙选,罕有失辞。虞则内含刚柔,欧则外露筋骨。君子藏器,以虞为优。族子纂,书有叔父体则,而风骨不继。杨师道、上官仪、刘伯庄并立,师法虞公,过于纂矣。张志逊又纂之亚也。
  褚遂良,河南阳翟人。父亮,银青光禄大夫、太常卿。遂良官至尚书左仆射、河南公。博学通识,有王佐才,忠谠之臣也。善书,少则服膺虞监,长则祖述右军。真书甚得其媚趣,若瑶台青锁,映春林,美人婵娟,不任罗绮。增华绰约,欧、虞谢之。其行、草之间,即居二公之后。显庆四年卒,年六十四。遂良隶、行入妙。亦尝师授史陵,然史有古直,伤于疏瘦也。
  陆柬之,吴郡人,官至朝散大夫、太子司议郎,虞世南之甥。少学舅氏,临写所合,亦犹张翼换羲之表奏,蔡邕为平子后身。而晚习二王,尤尚其古。中年之迹,犹有怯懦。总章已后,乃备筋骨。殊矜质朴,耻夫绮靡。故欲暴露疵,同乎马不齐髦,人不栉沐。虽为时所鄙,“回也不愚”。拙于自媒,有若通人君子。尤善运笔,或至兴会,则穷理极趣矣。调虽古涩,亦犹文王嗜昌蒲{艹俎},孔子蹙而尝之,三年乃得其味。一览未穷,沉研始精。然工于效仿,劣于独断,以此为少也。隶、行入妙,章草书入能。(一本云:“隶、行、草、章草并入能。”)
  下△能品汉张敞,字子高,河东平阳人,官至京兆尹。善古文,传之子吉,吉传之杜邺杜邺传其子林。吉子靖,字伯松,博学文雅,过于子高。三王以来,古文之学盖绝,子高精勤而习之。其后杜林、卫宏为之嗣。子高好古博雅,有缉熙之美焉。
  严延年,字次卿,东海人,河南太守。雅工史书,规模赵高,时称其妙。后以罪弃市。后汉班固,字孟坚,扶风安陵人,官至中郎将。工篆,李斯、曹喜之法,悉能究之。昔李斯作《苍颉篇》,赵高作《爰历篇》,胡毋敬作《博学篇》汉兴,闾里书私合之,想谓《苍颉篇》,断六十字为一章,凡五十五章。至平帝元始中,征天下通小学者以百数,各令记字于未央庭中。扬雄取其有用者作《训纂篇》二十四章,以纂续《苍颉》也。孟坚乃复续十三章。和帝永初中,贾鲂又撰《异字》,取固所续章而广之为三十四章,用《训纂》之末字以为篇目,故曰《滂熹篇》,言滂沱大盛。凡百二十三章,文字备矣。明帝使孟坚成父彪所述《汉书》。永平初受诏,至章帝建初二十五年而成,以窦宪宾客,系于洛阳狱,卒。年六十三。大小篆入能。
  徐干,字伯张,扶风平陵人,官至班超军司马。善章草书,班固与超书称之曰:“得伯张书,稿势殊工,知识读之,莫不叹息。实亦艺由已立,名自人成。”后有苏班,亦平陵人也。五岁能书,甚为张伯英所称叹。
  许慎,字叔重,汝南召陵人,官至太尉、南阁祭酒。少好古学,喜正文字尤善小篆,师模李斯,甚得其妙。作《说文解字》十四篇,万五百余字。疾笃,令子冲诣阙上之。安帝末年卒。
  晋吕忱,字伯雍,博识文字,撰《字林》五篇,万二千八百余字。《字林》则《说文》之流。小篆之工,亦叔重之亚也。
  张超,字子并,河间郑人,官至别部司马。工章草,擅名一时。字势甚峻,亦犹楚共王用刑失节,不合其宜。吴人以皇象方之,五原范晔云:“超草书妙绝。”崔,字子真,瑗之子也。博学有俊才,为五原太守。章草雅有父风,良冶良弓,斯焉不坠。张茂先甚称之。
  罗晖,字叔景,京兆杜陵人,官至羽林监。桓帝永寿年卒。善草,著闻三辅。张伯英自谓方之有余,与太仆朱赐书云:“上比崔、杜不足,下方罗、赵有余。”朱赐,亦杜陵人,时称工书也。
  赵袭,字元嗣,京兆长安人,为敦煌太守。与罗晖并以能草见重关西,而矜巧自与,众颇惑之。与张芝素相亲善。灵帝时卒。敦煌有张越,仕至梁州刺史,亦善草书。
  左伯,字子邑,东莱人。特工八分,名与毛弘等列,小异于邯郸淳。亦擅名汉末,尤甚能作纸。汉兴,用纸代简,至和帝时,蔡伦工为之,而子邑尤得其妙。故萧子良答王僧虔书云:“左伯之纸,妍妙辉光;仲将之墨,一点如漆;伯英之笔,穷神尽思。妙物远矣,邈不可追。”然子邑之八分,亦犹斥山之文皮,即东北之美者也。
  张,字子纲,广陵人。善小篆,官至侍御史。年六十一卒。孔融与子纲书曰:“前劳笔迹,乃多为篆。举篇见字,欣然独笑,如复观其人。”融之此言,不易而得。之小篆,时颇有声。
  毛弘,字大雅,河南武阳人。服膺梁鹄,研精八分,亦成一家法。献帝时为郎中,教于秘书,建安末卒。
  魏卫觊,字伯儒,河南安邑人,官至侍中。尤工古文、篆、隶,草体伤瘦,笔迹精绝。魏初传曰,古文者篆出于邯郸淳,伯儒尝写淳《古文尚书》,还以示淳,淳不能别。年六十二卒。伯儒古文、小篆、隶书、章草并入能。子孙皆妙于书。
  晋何曾,字颖考,陈郡阳夏人。官至太保,咸宁四年卒,年八十余。工于稿草,时人珍之也。一云,颖考善草书,甚有古质,少于风味。孔子曰:“质胜文则野。”是之谓乎?
  傅玄,字休奕,北地范阳人。祖燮,汉汉阳太守。父干,魏扶风太守。休奕少孤贫,博学善属文,解钟律,性刚直,不容人之短。举秀才,为御史中丞、司隶校尉。善于篆、隶,见重时人,云得钟、胡之法。休奕小篆、隶书入能。时王允之善草、隶,官至卫将军。又张嘉善隶书,羊欣云:“嘉师于钟氏,胜王羲之在临川也。”嘉字子胜,官至光禄大夫。时又有皇甫定,年七岁,善史书,从兄谧深奇之。
  刘绍,字彦祖,彭城人,官至御史中丞、迁侍中。善小篆,工飞白虽不及张、毛,亦一时之秀。作《飞白势》。永和八年卒。小篆、飞白入能。柳详亦善飞白,彦祖之亚也。
  杨肇,字季初,荥阳宛陵人,官至折冲将军、荆州刺史。工于草、隶,咸宁元年卒。潘岳诔云:“草隶兼善,尺牍必珍。翰动若飞,纸落如云。”亦犹甘茂不能自通,借余光于苏代。安仁之诔,抑其然乎?季初隶、草入能。
  杜预,字元凯,京兆杜陵人。度即六世祖。祖畿,魏仆射。父恕,幽州刺史。并善行、草。预博学,官至镇南将军、当阳侯。父祖三世善草书,时人以卫方之,称杜预三世焉。
  齐献王攸,字大猷,河内人,武帝母弟。善尺牍,尤能行、草书。兰芳玉洁,奇而且古。才望出武帝之右。帝用荀勖言,出都督青州。上道,愤怒呕血。咸宁四年卒,年三十六。行、草入能。
  李式,字景则,江夏钟武人,官至侍中。卫夫人之犹子也。甚推其叔母善书。右军云:“李式,平南之流,亦可比庾翼。”咸熙三年卒,年五十四。隶、草入能。许静民善题宫观额,将方直之体,其草稍乏筋骨,亦景则之亚也。
  王导,字茂弘,琅琊临沂人。祖览,父载。导行草兼妙,然疏柯迥擢,寡叶危阴,虽贤有余,而才不足。元、明二帝并工书,皆推难于茂弘。王云:“王导行、草见贵当世。”咸宁五年卒,年六十四。行、草入能。有六子,恬、洽书皆知名矣。张彭祖,吴郡人,官至龙骧将军。善隶书,右军每见其缄牍,辄存而玩之。夷、齐虽贤,若仲尼不言,未能高举。亦犹彭祖附青云之士,不泯于兹。韦弘,字叔思,位至原州刺史。弟季,字成为,平西将军,善隶书。
  王,字仲祖,太原晋阳人,官至长山令。女为皇后。赠光禄大夫、晋阳侯。善隶书,法于钟氏,状貌似而筋骨不备。永和三年卒,年三十九。隶、章草入能,卫臻、陶侃亚也。
  王恬,字敬预,导之子,官至后将军、会稽内史。工于草、隶,当世难与为比。永和五年卒,年三十六。张翼善隶书,尤长于临仿。率性而运,复非工,劣于敬预也。(时戴安道隐居不仕,总角时以鸡子汁投白瓦屑作《郑玄碑》文,自书刻之。文既奇,隶书亦妙绝。又有康昕,亦善隶书,王子敬常题方山庭殿数行,昕密改之,子敬后过不疑。又为谢居士题画,以示子敬。子敬叹能,以为西河绝矣。昕字君明,外国人,官至临沂令。)
  庾翼,字稚恭,颍川鄢陵人,明穆皇后弟,安西将军、荆州刺史。善草、隶书,名亚右军。兄亮,字元规,亦有书名。尝就右军求书,逸少答云:“稚恭在彼,岂复假此。”尝复以章草答亮,示翼,乃大服。因与王书云:“吾昔有伯英章草十纸,因丧乱遗失,尝谓人曰妙迹永绝。今见足下答家兄书,焕若神明,顿还旧观。”永和九年卒,年四十一。
  王修,字敬仁,之子也,著作郎。善隶,求右军书,乃写《东方朔画赞》与之。升平元年卒,年二十四。始王导爱好钟氏书,丧乱狼狈,犹衣带中盛《尚书宣示帖》。过江后与右军,乞敬仁敬仁亡,其母见此书平生所好,遂以入棺。殷仲堪亦敬仁之亚也。韦昶,字文休,诞兄凉州刺史康之玄孙官至颍州刺史、散骑常侍。善古文、大篆,见王右军父子书,云:“二王未足知书也。”又妙作笔,子敬得其笔,称为绝世。
  宋萧思话,兰陵人,父源。思话官至征西将军、左仆射。工书,学于羊欣,得其体法。行、草连冈尽望,势不断绝,虽无奇峰壁立之秀,亦可谓有功矣。王僧虔云:“萧令法羊欣,风流媚态,殆欲不减。笔力恨弱。”袁昂云:“羊真、孔草、萧行、范篆,各一时之妙也。”然上方琳之不足,下方范晔有余。喻之于玄,盖缁纟取间耳。孝建二年卒年五十。时有丘道护,善隶书,便书素。时司马之为吴兴,羊欣弟伦为临安令,欣吴兴看弟,之乃以道护素书《洛神赋》示欣,欣嗟咨其工,以为胜己。道护,乌程人也,官至相国主簿。时有张昶,亦善草书,官至征北将军也。
  范晔,字蔚宗,顺阳人也。父泰。晔官至太子詹事。工于草、隶,小篆尤精。师范羊欣,不能隽拔。永嘉二十年伏诛。诸葛长民亦善行、草,论者以为晔之流也。长民官至前将军,义熙八年伏诛。时又有张休,善隶书。初羊欣爱子敬正隶法,其崇仰以右军之体微古,不复见贵。休始改之,世乃大行。休字弘明,官至豫章太守也。
  齐高帝,姓萧氏,讳道成,字绍伯,兰陵人。善草书,笃好不已。祖述子敬,稍乏风骨。尝与王僧虔赌书,书毕,曰:“谁为第一?”对曰:“臣书臣中第一,陛下书帝中第一。”帝笑曰:“卿可谓善自谋矣。”然太祖与简穆赌书,亦犹鸡之搏狸,稍不自知量力也。年五十六崩。太子赜亦善书,伦字世调多才艺,善隶书,始变古法,甚有娟好,过诸昆弟。伦子确,字仲正,才兼文武,甚工草、隶,为侯景所杀。(太子赜后当有误。)
  谢,字玄晖,陈留人,官至吏部郎中。风华黼藻,当时独步。草书甚有声,草殊流美。薄暮川上,余霞照人。春晚林中,飞花满目。诗曰:“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是之谓矣。颜延之亦善草书,乃其亚也。梁武帝,姓萧氏,讳衍,字叔达,兰陵中都里人,丹阳尹顺之之子。好草书,状貌亦古,乏于筋骨,既无奇姿异态,有减于齐高矣。年八十六崩。子纲、纶、绎,并有书名也。
  庾肩吾,字叔慎,新野人,官至度支尚书。才华既秀,草、隶兼善,累纪专精,遍探名法,可谓赡闻之士也。变态殊妍,多惭质素,虽有奇尚,手不称情,乏于筋力。“文胜质则史”,是之谓乎!尝作《书品》,亦有佳致。大宝元年卒。肩吾隶、草入能。子信,亦工草书。时有殷钧、范怀约、颜协等,并善隶书,有名于世。
  陶弘景,字通明,秣陵人,隐居丹阳茅山。善书,师祖钟、王,采其气骨,然时称与萧子云、阮研等各得右军一体。其真书劲利,欧、虞往往不如。隶、行入能。
  周王褒,字子深,琅琊临沂人。曾祖俭,齐侍中大尉。祖骞,梁侍中。父规,并有重名。子深,官至司空。工草、隶,师萧子云,而名亚子云。蹑而踪之,相去何远。虽风神不峻,亦士君子之流也。
  隋永兴寺僧智果,会稽人也,炀帝甚喜之。工书铭石,甚为瘦健,尝谓永师云:“和尚得右军肉,智果得右军骨。”夫筋骨藏于肤内,山水不厌高深。而此公稍乏清幽,伤于浅露。若吴人之战,轻进易退,勇而非猛,虚张夸耀,毋乃“小人儒”乎?果隶、行、草入能。时有僧述、僧特,与果并师智永。述困于肥钝,特伤于瘦怯。
  皇朝汉王元昌,神尧之子也。尤善行书,金玉其姿,挺生天骨,襟怀宣畅,洒落可观。艺业未精,过于奔放,若吕布之飞将,或轻于去就也。诸王仲季,并有能名。韩王、曹王,即其亚也。曹则妙于飞白,韩则工于草、行。魏王、鲁王,即韩王之伦也。
  高正臣,广平人,官至卫尉少卿。习右军之法,脂肉颇多,骨气微少,修容整服,尚有风流,可谓“堂堂乎张”也。睿宗甚爱其书。怀先君与高有旧,朝士就高乞书,冯先君书之。高会与人书十五纸,先君戏换五纸以示高,不辨。客曰:“有人换公书。”高笑曰:“必张公也。”终不能辩。宋令文曰:“力则张胜,态则高强。”有人求高书一屏障,曰:“正臣故人在申州,书与仆类,可往求之。”先君乃与书之。自任润州、湖州,筋骨渐备,比见蓄者,多谓为褚后。任申、邵等州,体法又变,几合于古矣。陆柬之为高书告身,高常嫌不将入帙,后为鼠所伤,持示先君曰:“此鼠甚解正臣意耳。”风调不合,一至于此。正臣隶、行、草入能。
  裴行俭,河东人,官至兵部尚书。工草书,行及章草并入能。有若绅之士,其貌伟然,华衮金章,从容省闼。
  王知敬,洛阳人,官至太子家令。工草及行,尤善章草,入能。肤骨兼有,戈戟足以自卫,毛翮足以飞翻,若翼大略,宏图摩霄,殄冠则未奇也。房仆射玄龄与此公同品。房行、草亦风流秀颖,可与亚能。又殷侍御仲容,善篆、隶,题署尤精,亦王之雁行也。
  宋令文,河南陕人,官至左卫中郎将。奇姿伟丽,身有三绝,曰书、画、力,尤于书备兼诸体。偏意在草,甚欲究能。翰简翩翩,甚得书之媚趣。若与高卿比权量力,则驺忌之类徐公也。
  王绍宗,字承烈,江都人。父修礼。越王友道云孙也。承烈官至秘书少监。清鉴远识,才高书古,祖述子敬,钦羡柬之。其中年小真书,体象尤异,沉邃坚密,虽华不逮陆,而古乃齐之。其行、草及章草次于真。晚节之草,则攻乎异端,度越绳墨,薰莸同器,玉石兼储。苦以败为瑕,笔乖其指。尝与人云:“鄙夫书翰无功者,特由微水墨之积习,常清心率意,虚神静思以取之。每与吴中陆大夫论及此道,明朝必不觉已进。陆于后密访知之,嗟赏不少。将余比虞君,以虞亦不临写故也。但心准目想而已。闻虞眠布被中,恒手画肚,与余正同也。”阮交州断割不足,陆大夫芜秽有余。此公尤甚于陆也。又曾谓所亲曰:“自恨不能专有功,褚虽以过,陆犹未及。”承烈隶、行、章草入能。兄嗣宗,亦善书,况之二陆,则少监可比德于平原矣。
  孙虔礼,字过庭,陈留人,官至率府录事参军,博雅有文章,草书宪章二王,至于用笔,隽拔刚断,尚异好奇,然所谓少功用,有天材,真、行之书,亚于草矣。尝作《运笔论》,亦得书之指趣也。与王秘监相善,王则过于迟缓,此公伤于急速。使二子宽猛相济,是为合矣。虽管夷吾失于奢,晏平仲失于俭,终为贤大夫也。过庭隶、行、草入能。
  薛稷,河东人,官至太子少保。书学褚公,尤尚绮丽,媚好肤肉,得师之半,可谓河南公之高足,甚为时所珍尚。虽似范睢之口才,终畏何曾之面质。如听言信行,亦可使为行人;观行察言,或见非于宰我。以罪伏诛。稷隶、行入能。魏草书亦其亚也。
  卢藏用,字子潜,京兆长安人,官至黄门侍郎。书则幼尚孙草,晚师逸少,虽阙于工,稍闲体范。八分之制,颇伤疏野。若况之前列,则有奔驰之劳;如传之后昆,亦有规矩之法。子潜隶、行、草入能。自陈遵、刘穆之起滥觞于前,曹喜、杜度激洪波于后,群能间出,角立挺拔。或秘象天府,或藏器竹帛。虽经千载,历久弥珍。并可耀乎祖先,荣及昆裔。使夫学者发色开华,灵心警悟,可谓琴瑟在耳,贝锦成章。或得之于齐,或失之于楚。足为龟镜,自可韦弦。此皆天下之闻人,入于品列,其有不遭明主以展其材,不遇知音以扬其业,盖不知矣。亦犹道虽贵,必得时而后动。有势而后行,况琐琐之势哉!
  评曰:盖一朱之嗜,五味不同;殊音之发,契物斯失。方类相袭,且或如彼,况书之臧否、情之爱恶无偏乎?若毫厘较量,谁验准的;推其大率,可以言诠。观昔贤之评书,或有不当。王僧虔云:“亡从祖中书令笔力过子敬者。”“君子周而不比”,乃有党乎?梁武帝云:“钟繇书法,十有二意。世之书者,多师二王。元常逸迹,曾不睥睨。竞巧趣精细,殆同机神。逸少至于学钟势巧,及其独运,意疏字缓。譬犹楚音习夏不能无楚。”子敬之不逮真亦劣章草。然观其行、草之会,则神勇盖世。况之于父,犹拟抗行;比之钟、张,虽敌,仍有擒猛之势。夫天下之能事,悉难就也。假如效萧子云书,虽则童孺,但至效数日,见者无不云学萧书。欲窥钟公,其墙数仞,罕得其门者。小王则若惊风拔树,大力移山,其欲效之,立见僵仆,可知而不可得也。右军则虽学者日勤,而体法日速。可谓钻之弥坚,仰之弥高。其诸异乎?莫可知也已则优断矣。右军云:“吾书比之钟、张,终当抗衡或谓过之。张学犹当雁行。”又云:“吾真书胜钟,草故减张。”羊欣云:“羲之便是少推张学。”庾肩吾云:“张功夫第一,天然次之;天然不及钟,功夫过之。”怀素以为杜草盖无所师郁郁灵变,为后册楷则,此乃天然第一也。有遒变杜君草体,以至草圣。天然所资,理在可度;池水尽墨,功又至焉。太傅虽习曹、蔡,隶法艺过于师。青出于蓝,独探神妙。右军开凿通津,神模天巧,故能增损古法,裁成今体。进退宪章,耀父含质。推方履度,动必中庸。英气绝伦,妙节孤峙。然此数公,皆藉因循。至于变化天然,何独许钟而不言杜。亦由杜在张前一百余年,神踪罕见,纵有佳者,难乎其议,故世之评者言钟、张。夫钟、张心晤手从,动无虚发,不复修饰,有若生成。二王心手或违,因斯精巧。发叶敷华,多所默缀。是知钟、张得之于未萌之前,二王见之于已然之后。然庾公之评未有焉。故常文休云:“二王自可,未能足之书也。”或以此为累,然草、隶之间,已为三古。伯度为上古,钟、张为中古,羲、献为下古。王僧虔云:“谢安殊自矜重,而轻子敬之术。尝为子敬书嵇中散诗,子敬或作佳书与之意必珍录,乃题后答之,亦以为恨。”或云,安问子敬:“君书何如家君?”答云:“固当不同。”安云:“外论殊不尔。”又云:“人那得知此?”乃短谢公也。羊欣云:“张字形不及古,自然不如小王。”虞云:“古质而今妍数之常,爱妍而薄质人之情。钟、张方之二王,可谓古矣,岂得无妍质之殊?父子之间,又为今古。子敬穷其妍妙,固其宜也。并以小王居胜,达人通论,不其然乎?”羊欣云:“右军古今莫二。”虞云:“献之始学父书,正体乃不相似。至于笔绝章草,殊相拟类,笔迹流泽,婉转妍媚,乃欲过之。”王僧虔云:“献之骨势不及父,媚趣过之。”萧子良云:“崔、张以来,归美于逸少。仆不见前古人之迹,计亦无过之。”孙过庭云:“元常专工于隶书,伯英犹精于草体。彼之二美,而羲、献兼之,并有得也。”夫椎轮为大辂之始,以椎轮之朴,不如大辂之华。盖以拙胜工,岂以文胜质。若谓文胜质,诸子不逮周、孔,复何疑哉?或以法可传,则轮扁不能授之于子。是知一致而百虑,异轨而同奔。钟、张虽草创称能,二王乃差池称妙。若以居先则胜,钟、张亦有所师,固不可文质先后而求之。盖一以贯之求其合,天下之达道也。虽则齐圣跻神妙各有最。若真书古雅,道合神明,则元常第一;若真行妍美,粉黛无施,则逸少第一;若章草古逸,极致高深,则伯度第一;若章则劲骨,天纵草则,变化无方,则伯英第一;其间备精诸体,唯独右军。次至大令。然子敬可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逸少可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然此五贤,各能尽心,而际于圣。或有侮毁,亦犹日月之蚀,无损于明。白云在天,瞻望悠邈。固同为终古独绝,百世之模楷。高步于人伦之表,栖迟于墨妙之门。不可以规矩其形,律吕其度。鹏抟龙跃,绝迹霄汉,所谓得玄珠于赤水矣。其或继书者,虽百世可知。然史籀、李斯,即字书累叶之祖。其所制作,并神妙至极,盖无等夷;八分书则伯喈制胜,出世独立,谁敢比肩。至如崔及小张、韦、卫、皇、索等,虽则同品,不居其最。并不备载较量,然各峻彼云峰,增其海派,使后世资瞻仰而露润焉。赵壹有贬草之论,仍笑重张芝书为秘宝者。嗟夫!“道不同,不相为谋。”夫艺之在己,如木之加实,草之增叶。绘以众色为章,食以五味而美。亦犹八卦成列,八音克谐,聋瞽之人,不知其谓。若知其故耳想心识自该通审其不知,则聋瞽者耳。庾尚书以臧否相推,而列九品,升阮研与卫、索靖、韦诞、皇象、钟会同居第三等,此若棠杜之树,植橘柚之林。又抑薄绍之与齐高帝等三十人同为第七等,亦犹屈盐梅之量,处掾属之伍。李夫人以程邈居第一品,且书传所载,程创为隶法。其于工拙,蔑尔无闻,遗迹又无,何以知其品第?又云梁氏石书雅劲于韦、蔡。以梁比蔡,岂不悬绝。又张昶,伯英之弟,妙于草、隶、八分,混兄之书,故谓之“亚圣”。卫恒兼精体势,时人云得伯英之骨,并居第四,仍与汉王同流。又黜桓玄、谢安、萧子云、释智永、陆柬之等与王知敬同居第五等,若此数子,岂与埒能?耆好不同,又加之以言,况可尽之于刚柔消息,贵乎适宜,形象无常,不可典要,固难平也。萧子云言欲作《二王论草、隶法》,言不尽意,遂不能成。又云:“顷得书,意转深,点画之间,所言不得尽其妙者,事事皆然。”诚哉是言也!“艺成而下,德成而上。”然书之为用,施于竹帛,千载不朽,亦犹愈没没而无闻哉!万事无情,胜寄在我。苟视迹而合趣,或循干而得人。虽身沉而名飞,冀托之以神契。每见片善,何庆如之。怀恨不果游目天府,备观名迹,徒勤劳乎其所未闻,祈求乎其所未见。今录所闻见,粗如前列。学惭于博,识不迨能。缮奇缵异,多所未尽。且如抱绝俗之才,孤秀之质,不容于世,或复何恨?故孔子曰:“博学深谋而不遇者众矣,何独丘哉!”然识贵行藏,行忌明洁。至人晦迹,其可尽知。开元甲子岁,广陵卧疾,始焉草创。其触类生变,万物为象,庶乎《周易》之体也;其一字褒贬,微言劝戒,窃乎《春秋》之意也;其不虚美,不隐恶,近乎马迁之书也。冀其众美,以成一家之言。虽知不知为上然独善之与兼济,取舍其为孰多?童蒙有求,思盈半矣。且二王既没,书或在兹。语曰:“能言之者,未必能行;能行之者,未必能言。”何必备能而后为评。岁洎丁卯,荐笔削焉。
  ○系论(赵亻巽,字克勋)
  昔牺后作《易》,周公创《礼》,孔父修《雅》,岂徒异之而已?将实大造化之根,出君臣之义,考风俗之正耳。若三圣不作,则后王何述?故天地非伏皇不昭,长幼非周公不序。《雅》、《颂》又非孔子不列矣。是三圣者,所谓能弘其道而由之也。兹又论夫文字发轫,笺翰殊出,本于其初,以迄今代,三千余载,眇然难知。而《书断》之为义也,闻我后之所好,述古能以方之,不谓其智乎?较前人之尤工,陈清颂以别之,不谓其白乎?体物备象,有大《易》之制;纪时录号,同《春秋》之典。自古文逮草迹,列十书而详其祖,首神品至能笔,出三等而备厥人,所谓执简之太素,含毫之万象,申之宇宙,能事斯毕矣。若是,夫古或作之有不能评之,评之有不能文之。今斯书也,统三美而绝举,成一家以孤振。虽非孔父所刊,犹是丘明同事。伟哉独哉,君哉臣哉,前载所不述,非夫人之能,谁究哉!
  《十七帖》长一丈二尺,即贞观中内本也。一百七行,九百四十二字,是ピ赫著名帖也。太宗皇帝购求二王书,大王书有三千纸,率以一丈二尺为卷。取其书迹及言语,以类相从缀成卷,以“贞观”两字为二小印印之。褚河南监装背,率多紫檀轴首,白檀身,紫罗衤票织成带。开元皇帝又以“开元”二字为二小印印之,跋尾又列当时大臣等。《十七帖》者,以卷首有“十七日”字,故号之。二王书,后人亦有取帖内一句语稍异者衤票为帖名,大约多取卷首三两字及帖首三两字也。
  十七日先书,郗司马未去,即日得足下书,为慰。先书以具,示复数字。吾前东,粗足作佳观。吾为逸民之怀久矣,足下何以方复及此?似梦中语耶?无缘言面,为欢。书何能悉。
  瞻近,无缘省告,但有悲欢。足下小大悉平安也。云卿当来居此,喜迟不可言,想必果言告有期耳。亦度卿当不居京。此既僻,又节气佳,是以欣卿来也。此信旨还具示问。
  龙保等平安也,谢之。甚迟见,卿舅可早至,为简隔也。
  今往丝布单衣财一端,示致意。知足下行至吴,念违离不可居。叔当西耶?迟知问。
  计与足下别,廿六年于今。虽时书问,不解阔怀。省足下先后二书,但增欢慨。顷积雪凝寒,五十年中所无。想顷如常。冀来夏秋间,或复得足下问耳。比者悠悠,如何可言。
  吾服食久,犹为劣劣。大都比之年时为复可耳。足下保爱为上。临书但有惆怅。
  省足下别疏,具彼土山川诸奇。杨雄《蜀都》、左太冲《三都》,殊为不备悉。彼故为多奇,益令其游目意足也。可得果,当告卿求迎,少人足耳。至时示意,迟此期真以日为岁。想足下镇彼土未有动理耳。要欲及卿在彼,登汶岭、峨眉而旋,实不朽之盛事。但言此心以驰于彼矣。
  诸从并数有问,粗平安,唯修载在远,音问不数,悬情。司州疾笃,不果西,公私可恨。足下所云皆尽事势,吾无间然。诸问想足下别具,不复一一。得足下旃、胡桃药二种,知足下至戎盐乃要也。是服食所须,知足下谓须服食。方回近之,未许吾此志。知我者希,此有成言。无缘见卿,以当一笑。云谯周有孙,高尚不出,今为所在,其人有以副此志不?令人依依。足下具示,严君平、司马相如、扬子云皆有后否?
  天鼠膏治耳聋有验否?有验者乃是要药。
  朱处仁今何在,往得其书,信遂不取答。今因足下答其书,可令必达。
  省别,具足下小大问,为慰。多分张,念足下悬情。武昌诸子亦多远宦,足下兼怀,并数问不?老妇顷侯笃救命,恒忧虑。余粗平安,知足下情至。旦夕都邑动静清和,想足下使还一一。时州将桓公告慰情,企足下数使命也。谢无奕外任,数书问,无他。仁祖日往,言寻悲酸,如何可言。
  知有汉时讲堂在,是汉何帝时立此,知画三皇五帝以来备有,画又精妙,甚可观也。彼有能画者不?欲摹取,当可得不?须具告。
  往在都,见诸葛,曾具问蜀中事。云成都城池、门屋、楼观,皆是秦时司马错所修,令人远想慨然。为尔不?信一一示,为欲广异闻。
  青李、来禽、樱桃、日给藤(已上四行。)子皆囊盛为佳,函封多不生。足下所疏云此。果佳,可为致子,当种之。此种彼胡桃皆生也,吾笃喜。种果今在田里,惟以此为事,故远及。足下致此子者,大惠也。
  彼所须此药草,可示,当致。
  虞安吉者,昔与共事,常念之。今为殿中将军,前过云:“与足下中表,不以年老,甚欲与足下为下寮。”意其资可得小郡,足下可思致之耶?所念,故远及。
  吾有七儿一女,皆同生。婚娶以毕,惟一小者,尚未婚耳。过此一婚,便得至彼。今内外孙有十六人,足慰目前。足下情致委曲,故具示。(已上《十七帖》也。)
  玄度先乃可耳。尝谓有理,因祠祀绝多,感其夜便至此,致之生而速之死每寻痛惋,不能已已。省君书增酸悲大分自不可移,时至不可以智力救,如此。先生适书亦小,小不能佳,大都可耳。此书因谢常侍信还,令知问,可令谢长史且消息。
  数亲问叔穆,嘉宾并有问,为慰。
  知道长不孤,得散力,疾重而迩。进退甚令人忧念。迟信还,知问。
  妇安和,妇故羸疾,忧之焦心。余亦诸患。
  君昨示欲见穆生叙赞,今欲默语兴废之格,粗当书尔不?玄度好佳,君谓何似。
  从事经过,崔、阮诸人昨旦与书,疾故示毒愁,当增其疾。吾如今尚劣劣,又晚热,未有定发日。有定示足下兴耳。近书或欲留吾,甚欲与俱。而吾疾患,迟速无常,竟云如何。足下令知问。
  适太常、司州、领军诸人二十五六书,皆佳。司州以为平复,此庆之可言。余亲亲皆佳,大奴以还吴也,冀或见之。
  司州供给寥落,去无期也。不果者,公私之望无理。或复是福。得大等书慰心,今因书也,野数言疏平安。定太宰中郎。
  适州将十五日告,徐一痈方尺许,口四寸,云数如来小如差然疾源如此,忧怛尚深。故遣信治徐舍人书以示徐,还示足下也。不堪缧疑,事列上台。周青州视事,今以当至下耶?甚是事宜。无方身世,而任事者疾患如此,使人短气。六月十九日羲之白,使还,得八日书,知不佳,何尔耿耿。仆日弊,而得此热,忽忽解日尔。力遣,不具,王羲之白。(“白”字只点成。)
  一见尚书书,一二日遣信以具,必宜有行者,情事恐不可委行使耶?迟还具问,亦以与尚书谘怀,今复遣谘吴兴也。
  远近清和,士人平安。荀侯定住下邳,复遣军下城。此间民事,愚智长叹,乃亦无所隐。如之何又须求雨,以复为灾?卿彼何似?
  江生佳,须大活以始见之。与人上萧索可叹。
  汝宜速下,不可稽留。计日迟望,今日亦语刘长史,令速。
  近因得里人书,想至知故面肿耿耿。今差不?吾比日食意如差,而(《玉篇》:“下谏反,坚也。”)中故不差,以此为至患。至不可劳,力数字,令弟知闻耳。
  适复二告安和,郗故病笃,无复他治,为消息耳。忧之深。今移至田舍,就道家也。事毕,当吾遣信视。淑还,母子平安,为慰。至恨不得暂见,故未得下船。道夷书云,已得一宅,想今安稳耳。不政解此移趋,知部儿不快。何所在,今已佳也。耿耿,信白。
  与殷侯彼此格卿取。
  卒喜慰,气满无他治,啖数合米来三日方愈。
  知足下哀感不佳,耿耿。吾下势腹痛小差,须用女蒌丸,得应甚速也。
  在我而已,诚无所多。云与谢豫州共入河,不乃烦剧。得安万送书云,六日可至。诸贤云朝廷失之,转觉阙然,与卿书同。(此四字注。)不有君子,其能国乎?此言深也。但云卿当入,何以如梦?恐卿表将复经年,想仁祖差时还内镇,慰人情耳。皆在卿怀矣。产妇儿万留之月尽遣,甚慰心。
  得袁二谢书,具为慰。袁生暂至都,已还未?此生至到之怀,吾所尽也。弟预须遇之,大事得其书无已已。二谢云秋末必来,计日迟望。万羸,不知必俱不?知弟往,别停几日,决其共为乐也。寻分旦与江姚女和别,殊当不可言也。知庾丹阳差数,深深致心致心。
  得孔彭祖十七日具问,为慰。云襄经还蠡,是反善之诚也。于殷必得速还,无复道路之忧。比者尚悬悒,得其去月书,省之悲慨也。
  上流近问不竟,何日即路,知谢定出,居内所弘故重。是不情废情存大。明或就卿围棋,邑散今雨寒,未可以治谢。
  江表付还。(此四字一行。)
  得书,知足下问吾<骨亢>髂,(上下党反,下口亚反,腰骨。)拘(阙。)痛俯仰欲不得,此何理耶?顾辄与相见,无尽治宜。足下得益使之不疑也。但月又未阴沉沉,恐不可针。不知何以教,目前甚忧悴,王羲之。比信,寻知足下有书可道,知足下未能得果,望近为然。知得家问,贤子动疾,念甚忧虑。悬得后问不?分张何可久,幼小故疾患无赖。
  野大皆当以至,不得还问,悬心,大得善悉也。野当不能遏卿,并转茂清谈。足下小大佳也,诸疾苦忧劳非一,如何。复得都下近问不?吾得敬和二十三日书,无他,重熙住定为善。
  谢二侯。(此三字又一行。)
  山下多日不得复意问,一作晚还,未得遣书。得告,知中冷,不解更壮湿,甚耿耿。服何药耶?仆此日差胜,寻知问,王羲之顿首。
  羲之顿首,向又惨惨,自举哀乏气,勿勿知便当西。且不相知,来想熊能更言问力遣不次,王羲之顿首。(此二帖带行。)
  七日告期,痛念玄度,未能(阙。)心。汝临哭悲恸,何可言。言及惋塞。夜(阙。)市器俱不合用,令摧之也。吾平平,但昨来念玄度,体中便不堪之。耶告。
  汝当须过,殡还,恒有悲恻。
  王延期省。(此四字一行。)
  妹转佳庆不?及啼不?忆念奴,殊不可言。凉当迎之。昨即得丹阳水上书,与足下书同,故不送。昨诸书付还。
  去冬遣使,想久至。乖离忽四年,言之叹慨。岂言所喻。悠悠数十,卒当何期?汝等将慎为上知,复何云。
  念足下穷思兼至,不可居处。雨气无已,卿复何似?耿耿。善将息。吾故劣,力知问,王羲之。吾何当还。(此四字一行。)
  汝尚小,愁思兼至,不可居处。多疾,足下前许岁未今暂还,想必可尔,故复白。
  十一月十三日告期等,得所高余姚并吴兴二十八日二疏,知并平安,慰。吾平平,比服寒食酒,如似为佳。力因王会稽,不一一。阿耶告知。
  想大小皆佳,丹阳顷极佳也。云自有书,不附此信耳。大小问多患,悬心。想二奴母子佳,迟卿问也。
  吾去日尽,欲留女过吾,去自当送之,想可垂许。一出未知还期,是以白意。夫人涉道康和,足下小大皆佳,度十五日必济江,故二日知问。须信还知,定当近道迎足下也。可令时还。迟面,以日为岁。
  去冬临临安事近,便欲决去,而何侯不许事闻,以有小寇。今未便得果,然故有移南意,尚未可仓卒复信,更具信汝也。
  六日,昨书信未得去,时寻复逼。或谓不可以不恭命,遂不获已。处世之道尽矣,何所复言。丹阳旦送,吾体气极佳,共在卿故处,增思咏。
  若可得耳,要当须吾自南,但增感塞。
  十四日,诸问如昨,云西有伐蜀意,复是大事,速送袍来。
  遂当发诏,催吾帝王之命,是何等事。而辱在草泽,忧叹之怀,当复何言,见足下一一。
  昨送诸书令示卿,想见之。恐殷侯必行,义望虽宜尔,然今世集信为未易,卿若便西者,良不可言。
  安复后问不?想必停君诸舍。疾若差也,便疾绵笃,了不欲食。转侧须人,忧怀深。小妹亦故,进退不孤,得散力,烦不得眠。食至少,疾患经日,兼ㄡ劳不可言。迎集中表亲疏略尽,实望投老得尽田里骨肉之欢。此一条不谢二疏,而人理难知此,不知小却得遂本心不?交衰朽羸劣,所忧营如此。君视是颐养之功,当有何理。今都绝思此事也。冀疾患差,末秋初冬,必思与诸君一佳集。遣无益,快共为乐,欲省补顷者之惨蹙也。追寻前者意事,岂可复得,且当率目前及当此急要。愿诸君各保爱,以俟此期。未近见君,有诸结。力聊以当面。 各间意,必欲省安西,如今意无前却也。想君必俱,贼势可之者必进许洛,无可不?果相遇于一世,岂可度之寻常。以此至终,故当极尽志气之所托也。君此意弘足,然决在必行。(“当面”止,似为一帖。)
  未复知问,晴快,卿转胜向平复也。犹耿耿。想上下无恙,力知问,不具,王羲之敬问。
  日月如驰。一更弃背再周,去月穆松大祥,奉瞻廓然,永惟悲摧,情如切割。汝亦增慕,省疏酸感。
  延期官奴小女,病疾不救,痛愍贯心。吾以西夕,情愿所钟,唯在此等。岂图十日之中,二孙夭命,惋伤之甚,未能喻心,可复如何。(此有两帖,语小异。)敬亲今在剡,其后复亡,甚不可言。
  穰铁不知已得。(一行短书。)
  行近遣书,想即至,此雨,汝佳不?得悬心。吾乏劣,力数字。
  七月十三日告鄱阳兄弟,大降制终,去悔悼甚,永绝悲伤,痛怀切割,心情也。
  诸葛[B066]者,君识之不?才干好佳,往为钱塘著绩,又入仆府,有以尽悉宰民之至也。甚欲自托于明德,云临安春当阙,尔者君能请不?仆必欲言。得佳长史亦当是君所须,既得里人共事,异常故乃尔。须还告之。
  人理不可得都绝,每至属致,使人多叹。
  十五日羲之报,近甚仓卒,得十三日音,知卿佳,慰之。力及阳主书,不一一,羲之报。会稽亦复与选官论卿否吾诚敕敕于论事,然于弟尚不惜小宜,谓选官前意已佳,可不复烦重卿更思,必谓宜论者,必有违矣。
  上下安也,和绪过,见之欣然。敬豫乃成委顿,令人深忧。江生亦连病,今已差。
  知阮生转佳,甚慰、甚慰。会稽近患下,始差。诸谢粗佳。
  足下差否,甚耿耿。喉中不复燥耳。故知问,具示。王羲之白。
  冷过,足下夜得眠不?只差也,复何治?甚耿耿。长史复何似?故问,具示。王羲之白。遂无雨候,使人叹。得诸孙书,高田皆欲了。
  得书,知足下患疖,念卿无赖,思见足下,冀脱果。力不一一,王羲之白。此贤怀所礼也,面一一。
  五月十四日羲之白,近反至也,得七日书,知足下故尔,耿耿。善将息。吾肿,得此霖雨,转剧,忧深。力不一一,羲之。
  适万石去月五日书,为慰。寻得彭祖送万九日露版,再破贼,有所获,想足摧寇越逸之势,宜适许司农书为慰,无人未能得重,故向余杭间。(此注三行短。)因缘示致问,非书能悉,想君行有旨信。
  伯熊上下安和,为慰。可令知问。叔夷子前恨不见,可令熊知消息。羊参军还朝论长见敦恕,其为庆慰,无物以喻。今又告诚先灵,以文示足下,感怀恸心。又以表书示卿,政当尔不。
  痛念玄度,立如志而更速祸,可惋可痛者。省君书,亦增酸。
  服食,故不可乃将冷药,仆即复是中之者。肠胃中一冷,不可如何。是以要春秋辄大起,多腹中不调适,君宜深以为意。省君书,亦比得之,物养之妙,岂复容言,直无其人耳。许君见验,何烦多云矣。
  袁彭祖何日过江,想安稳耳。失此诸贤,至不可言。足下分离,如何可言。此段不见足下乃甚久,迟面,明行集,冀得见卿。
  得申近不问。(此五字一行。)
  谢侯。(此二字一行。)
  四月五日羲之报,建安灵枢至,慈阴幽绝,垂卅年。永惟崩慕,痛彻五内,永酷奈何。无由言告,临纸摧哽,羲之报。(此一帖真草书。)
  十一月十八日羲之顿首、顿首,从弟子夭没,孙女不育,哀痛兼伤,不自胜,奈何、奈何!
  王羲之顿首。(此一帖行书。)
  二蔡过葬来居此,亲亲集事,而君复出为因耳。(此一帖草书。)
  九月十八日羲之顿首,茂善晚生儿不育,痛之恻心,奈何、奈何!转寒,足下可不、可不?不得问多日,悬情。吾故劣,力不具。王羲之顿首。(此一帖行草。)
  十月十一日羲之敬问,得旦书,知佳,为慰。吾为转差,力不一一,羲之敬问。(行草)。
  二十七日告姜,汝母子佳不?力不一一,耶告。(此一帖行草。)
  羲之顿首,念足下哀祸频仍,承凶,悲摧不可胜任。无缘省苦,望酸,羲之顿首。(此一帖带真。)
  羲之顿首,二孙女夭殇,悼痛切心。岂意一旬之中,二孙至此。伤惋之甚,不能已已,可复如何。羲之顿首。(真行。)
  廿八日羲之白,得昨告,承饮动,悬情。想小尔耳。还旨不具,王羲之再拜。(草书。)
  庾新妇入门未几,岂图奄至此祸。情原不遂,缅然永绝,痛之深至,情不能已。况汝岂可胜任。奈何、奈何!无由叙哀,悲酸。(此帖行书。)
  君服前贤弟逝没,一旦奄至,痛当奈何,当复奈何。临纸咽塞,王羲之顿首、顿首。(此一帖真行。)
  雪候既不已,寒甚盛。冬平可苦患,足下亦当不堪之,转复知问,王羲之。(此一帖行书。)
  书末云得诸为慰。知汝姨欲西,情事难处。然今时诸不易。得东安书,甚不欲令汝姨出。恳至,想自思之。(行书。)
  上下可耳,产行往当迎庆。思之不可言。(此一帖行书。)
  今付吴兴酢二器。(真行。)
  一日不暂展至,恨叱而不已,便怀不果。东至可恨。思叙,想闲暇必顾也。适都使还,诸书具一一,须面具怀。
  得征西近书,委悉为慰。不得安西许有问,不知何久。长风书平安,今知殷侯不久留之,甚善,甚善。
  舍内佳不?中书何似?家中侯疾,恒救旦夕。比知觉有省书,想至。
  义兴何似,悬情。慕容遂来据邺,可深忧。官复遣军,可以示义兴中书。昨得殷侯答书,今写示君。承无怒意,既而意谓速思顺从,或有恕理。大小宜盘桓,或至嫌也。想复深思。
  复征许也。(此四字一行。)
  八月二十四日羲之顿首,(阙)。竟增哀感,奈何、奈何!雨足,足下可耳不得问,(阙)。日悬心。吾故劣劣。王羲之顿首。
  此雨足,可耳,故当收佳。云彼甚快,大事吴义兴吴(阙。)是荡然可叹。知诸患,耿耿。今差也,华母子佳。
  时行皆遍,事轻耳。彼云何。
  道祖<疒带>下,乃危笃,忧怛、忧怛。
  贼势可见,此云方轨万万如志。但守之尚足,令智者劳心。此回书,恒怀汤火,处世不易,岂惟公道。(此两字行也,下侧书。)
  诸人十二日书云,慕容乃抄梁下得数。(阙。)目下疾疫非常,乃以至京,极有伤,此忧之。下者想君勤勤之。
  复委笃,恐无兴理。诸人书亦云尔也。忧之怛怛。得停乃公私大计也。
  君顷以何永日,忆去冬不可得知,如何,如何?
  桓公以江州还,台选每事胜也,不可,当在谁耳?
  源书以发,吾欲路次见之,亦不欲停甚。(阙)。
  官舍佳也,得诸舍问不?不知遮何日西,言及辛酸。卿不可怀,期等故勿忧勿忧深。
  近书及至也,瞻望不远,而未期暂面,如之何。迟得问也。
  谢侯数不在叹。(此一行至底皆缺。)
  前知足下欲居此,常喜迟。知定不果,怅恨。未知见卿期,当数音问也。得都近问清和,为慰。云刘生近欲举君为山阴,以中军当为最。君期于未获供养处,相为慨然。仕宦殆是想也。
  君学书有意,今相与草书一卷。
  小大佳不?不得司马问悬情。适安以中军出镇,有避贤意,乃云行得言面,不知公私此理卒当之耶?甚忧。真本无集之者,想今与君书一一。
  见此当何言?但恐今归必门首有出。(四字注。)复有将来之弊耳。此愿尽珍御理。
  想彼人士平安,二郗数(阙)也。敬豫诸人近来停数日,悉佳。安石已南迁,其诸兄弟此改殊命萧索,闻君以复入相府,何时当应命?未得坐处,亦当愁罔。思得为邻,岂常情。恐君方处务,此命难期。如之何?不一一,小佳,复意问也。源遂差不?云尚未恭命,终如之何?闻真长知吴兴,想必如意,南道差不?君大小佳不?松庐善斫也,仆信还,奉州将去月十二日告甚慰。如曹失护语。此君甚康壮,常是肥渴耳。实寻还,迟之不可言。二妹差佳,慰问心期中冷。顷时行,可畏愁人。
  不得司马近问,悬情。近所送书,即至也。君信明早令得,后得鄙书,未至,即想东不久耳。
  此鄙问无恙,诸从皆佳,比诸数耳。知刘阮数。(阙)。
  温公在此,前东北面还此,复初。(阙。)散为慰。便乞良不可言。卿得知之,复共一快乐。
  武妹小大佳也。(阙一字。)
  知郡荒,吾前东周旋五千里,所在皆尔,可叹。江东自有大顿势,不知何方以救其弊。民事自欲叹复为意。卿示,聊及。(阙一字。)
  数得桓公问,疾转佳也。每悬。胡云征事未有日佳也,以逼势,不知卒云何尔。
  君大小佳不?至此乃知熙往,觉少不得同,万恨,万恨!云出便当西,念远别,何可言。迟见玄度,今或以在道。
  宾如人往不堪致心,忆之不忘,怀之。
  妹不快,忧劳,余平安。
  未得安西问,玄度忽肿,至可忧虑。得其昨书云小差,然疾候自恐难耶。与安石俱佳,还七日,增想。投命积日,不复知问。弟佳宁善,然复忧之不去怀。吾遂沉滞兼下,如近数日,分无复理。昨来增服陟厘丸,得下,不知遂断不。了无所啖,而药得停,不知当复见弟,(二字注。)理不独下,便长叹。小苏息,更知问。二奴庶诸人何以谢之。(已上九字注两行。)
  想清和,士人皆佳,彭祖诸人,得足下慰旦夕也。此诸贤平安,每面粗有叹慨,追恨近日不得本善散无已已,度足下还期不久耳。此者数令知问。怀足下可谓礼之。(阙)。今以志心寄卿,想必至到,论之救命不暇,此事于今为奢远耳。要是事其本心。所欲论事今付。
  今与冯公论何产,足下可思助明清谈。至是举今又语真道今宣旨矣。
  臣羲之言,寒严,不审圣体御膳何如?谨付承动静,臣羲之言。(右表皇太后一。)
  臣羲之言,伏惟陛下天纵圣哲,德齐二仪。(自“哲”以下侧注)。应期承运,践登大祚。普天率土,莫不同庆。臣抱疾遐外,不获随例。瞻望宸极,屏营一隅。臣羲之言。
  刘氏平安也。梅妹可得。彭妹腰痛,冀当小尔耳。汝母故苦以不安食疾久忧愦,当思平理也。神意不同前者也。
  今付北方脯二夹、吴兴二器、蒜条四千二百。司马虽笃疾久,顷转平除,无他感动。奄忽长逝,痛毒之甚,惊惋摧恸,痛切五内,当奈何、奈何!省书感哽。雨寒,卿各佳(一字注。)不?诸患无赖,力书不一一,羲之问。
  想官舍无恙,吾必果。二十日后乃往,迟喜散恙,比尔自相闻也。
  九月三日羲之报,敬伦遮诸人去晦祥礻覃,情以酸割,念卿伤切,诸人岂可堪处。奈何、奈何!及书不既,羲之批。九月二十五日羲之顿首,便陟冬日,时速感叹,兼哀伤切,不能自胜,奈何。得七月末时书,为慰。始欲寒,足下常疾,比何似,每耿耿。吾故不平复,忧悴力困。不一一。王羲之顿首。
  旦极寒,得示,承夫人复小,不善得眠,助反侧,想小尔。复进何药?念足下犹悚息。卿可否?吾昨暮复大吐,小啖物便尔。旦来可耳。知足下念。王羲之顿首。
  延期、官奴小女并得暴疾,遂至不救。愍痛贯心奈何!吾以西夕,至情所寄,唯在此等,以禁慰余年。何意旬日之中,二孙夭命。旦夕左右,事在心目,痛之缠心,无复一至于此。可复如何,临纸咽塞。
  六月二十七日羲之报,周嫂弃背,再周忌日,大服终此晦,感摧伤悼,兼情切剧,不能自胜,奈何、奈何!穆松垂祥除,不可居处,言以酸切。及领军信书不次,羲之报。
  顿首、顿首,亡嫂居长,情所钟奉。始获奉集,冀遂至诚,展其情愿。何图至此,未盈数旬,奄见背弃,情至乖丧,莫此之甚。追寻酷恨,悲惋深至,痛切心肝,当奈何、奈何!兄子荼毒备婴,不可忍见。发言痛心,奈何、奈何!王羲顿首、顿首。
  君顷复以何散怀?铁云,秋当解褐,行复分张。想君比尔快为乐。彦仁书云,仁祖家欲至芜湖,单弱伶俜何所成。君书得载停郡迎丧甚事宜,但异域之乖,素已不可言,何时可得发。
  六日告姜,复雨始晴快情。汝(一字注。)母子平安。
  二十七日告姜,汝母子佳不?力不一一,耶告。
  前使还有书,哀猥不能叙怀。情痛兼哀若割,当奈何、奈何!省弟累纸,哀毒之极。但报书难为心怀,况卿处之,何可具忍。有始有卒,自古而然,虽当时不能无情痛,理有大断,岂可以之致弊。何由写心,绝笔猥咽,不知何言也。十二月六日羲之报,一昨因暨主簿不悉,昨得去月十五日、二十三日二书,为慰。雨昼夜无解,夜来复雪,弟各可也。此日中冷,患之,始小佳,力及不一一,羲之报。
  羲之死罪,前得云子诸人书,并毁顿胡之惟分推难为心。当有分西者否?羲之死罪。七月五日羲之顿首,昨便断草,葬送期近,痛伤情深,奈何、奈何!得去月二十八日告,具问慰怀。力还不次,王羲之顿首。
  七月十六日羲之报,凶祸累仍,周嫂弃背,大贤不救,哀痛兼伤,切割心情,奈何、奈何!遣书感塞,羲之报。
  二十三日发至长安,云渭南患无他,然云符健众尚七万,苟及最近,虽众由匹夫耳。即今克此一段,不知岁终云何守之。想胜才弘之,自当有方耳。隔以久,诸怀既不可言。且今多惨戚,迟君果前,暂得一散怀。知以多疾不果,乃当秋事,省告,同此叹恨,如何可言。葬事不可仓卒,当在九月初。过此故欲一与吴兴集,冀无不克耳。然事来万端,不知如人意不。非书能悉,君数告,以慰之耳。
  六月十六日羲之顿首,秋节垂至,痛悼伤侧,兼情切割,奈何、奈何!此雨过,得十日告,知君如常,吴兴转胜,甚慰。想得此凉日佳,患散乃委烦,耿耿。且以佳兴消息,仆故是常耳。劣劣解日,力不次,王羲之顿首。
  歌章辄付卿,或有写书人者,可写一道与吾也。付十一板书,王散骑笔,笃患,余不一一)。
  羲之死罪,去冬在东贸阝,因还使白笺,伏想至。自顷公私无信便,故不复承动静。至于咏德之深,无日有隧,省告,可谓眷顾之至。寻玩三四,但有悲慨。民年以西夕,而衰疾日甚,自恐无暂展语平生理也。以此忘情,将无其人,何以复言。惟愿珍重,为国为家。时垂告慰,绝笔情塞,羲之死罪。
  六月十一日羲之报,道护不救疾,恻怛伤怀。念弟闻问,悲伤不可胜,奈何、奈何!曹妹累丧儿女,不可为心,如何。得二十三日书,为慰。及还不次,王羲之报。
  追寻伤悼,但有痛心,当奈何、奈何!得告慰之。吾昨频哀感,便欲不自胜举。旦服散行之,益顿乏。推理皆如足下所诲,然吾老矣,余愿未尽,唯在子辈耳。一旦哭之,垂尽之年,转无复理,此当何益?冀小却,渐消散耳。省卿书,但有酸塞。足下念故言散所豁多也,王羲之顿首。
  向遣书想夜至,得书知足下问当远行,诸怀何可言,一十必早发,想足下如向期也。阮侯止于界上耳,向书已具,不复一一,王羲之白。
  宿息想足下安书,吾犹不胜能佳,一十早往迟,王羲之顿首。
  二十九日羲之报,月终,哀摧伤切,奈何、奈何!得昨示,知弟下不断,昨紫石散未佳,卿先羸甚、羸甚。好消息,吾比日极不快,不得眠,食殊顿,勿令合阳,冀当佳。力不一一,王羲之报。
  九月二十八日羲之顿首、顿首,昨者书想至,参军近有慰,阮光禄信在耳。许中郎家欲因书,比去报如。庾君遂不救疾,摧切心情,不得自,(涂两三字。)甚痛,当奈何!深当宽勉,以不忘先心。临纸但有酸恻。王羲之顿首。
  羲之白,不复面,有劳。得示,足下佳,为慰。吾却遽,又睡甚勿勿。力不具,王羲之白。
  十一月五日羲之报,适为不?吾悉不适。弟各佳不?吾至勿勿,力数,(阙)。羲之报。
  兄弟上下远至此,慰不可言。嫂不和,忧怀深。期等殊勿勿ㄡ心。
  桓公不得叙情,不可居处。云子诸人何似,耿耿。能数省否?
  彦仁数问也,修载,暂来忻慰。
  六月十九日羲之白,使还,得八日书,知不佳尔。何耿耿。仆日弊,而得此热,勿勿解白耳。力遣不具,王羲之白。
  十二月一日羲之白,昨得还书,知极不加疾人甚忧,耿耿。消息比佳耳。吾至乏劣,为尔日日,力不一一,羲之报。
  想明日可,谢诸子。
  十四日羲之白,近反不悉(阙)。两,足下佳不?不得近问,问无殊不佳,顿劣,因不一一,羲之白。
  羲之顿首,得贶知意至,诸君皆困乏,常想无之。何缘作此烦损,今付还,王羲之。
  长高当暂还耶?
  范公书如此,今示君,须瘐见,故当劝果之。告旨语君,迟而不可言。
  一日多恨,知足下散动,耿耿。护护,吾至不佳,劣劣。不一一。王羲之顿首。
  司马疾笃,不果西,忧之深。公私无所成。
  知比得丹阳书,甚慰。乖离之叹,当复可言。寻答其书,足下反事复行,便为索然,良不可言。此亦分耳,迟面一一。
  比日寻省卿文集,虽不能悉周遍,寻玩以为佳者,名固不虚。序述高士所传,小有异同,见卿一一问,应止杨王孙前以共及意同,可诚述叙之耶?暇日无为,想不忘之。
  初月一日羲之白,忽然改年,新故之际,致叹至深,君亦同怀。近过得告,故云腹痛,悬情。灾雨比复何似,气力能胜不?仆为耳,力不一一,王羲之。旦书至也,得示,为慰。云小大多患,忧念劳心迟见足下,未果为(两字注。)结。力不一一,王羲之白。
  三日先疏未得去,得四日疏,为慰。兄书已具,不复一一。
  镇军昨至,欣(一字拓本暗)尚未见也。寻见之,悲欣不可言。上下近问,慰驰情。不知何似,绝不得松问。汝得旨问驰白,宜豫知分春事也。吾日东,可语期令知消息。
  复数橘子,即云乃好可啖。久得新栗,此院冬桃不能得多,送触事何当不存,往恒语然独折。
  知书有去县奔去诚意义官至也,有礼制,恐不必果耶?且君在彼县,常以为得意,宜思之耶?意至故示。
  兄子发尚未有定日,当送至澜,远乖不可复言。
  适欲遣书,会得足下示。
  十九日羲之报,近书反至也,得八日书,知吴故羸,敬伦动气发,耿耿。想得冷,此为佳也。敬文佳,不一一,羲之报。
  省足下前后书,未尝不忧。欲与事地相与,有深情者,何能不恨。然古人云:“行其道,忘其为身。”真卿今日之谓,政自当豁其胸怀。然得公平正直耳,未能忘己,便自不得行。然此皆在足下,怀愿卿为复广求于众,所悟故多山之高,言次何能不?
  十一月七日羲之报,近因(阙。)子卿书,想行至(三字注。)霜寒,弟可不?顷日了不得食,至为虚劣。力及数字,羲之报。
  二十三日羲之报,一日得书,皆在计书,所不得有反转热,卿各佳否?定何可得来?迟面,不一一,羲之报。
  知须果裁,便可遣取。视君势陈欲,欲无出理。
  近书至也,得十八日书,为慰。雨蒸,比各(一字注。)可不?参军转差也,悬耿。吾胛痛剧,炙不得力,至患之。不得书,自力数字。
  尊夫人向来复何如?为何所患?甚悬情。念卿累息具至。羲之欲问。
  想诸舍人小大皆佳,弟摧之,可为悬心。且得集目下,此慰多矣。累告安和,梅妹大都可行,袁妹极得石散力,然故不善佳,疾久尚忧之。想野久恙至善,分张诸怀,可云不知其期。何时可果?永嘉竞逐者有力,恐难冀,得大柿,当种之。
  笃不喜见客,笃不堪烦事,此自死不可化,而人理所重如此。都郡江东所聚,自非复弱干所堪,足下未知之耳。给领与卿同殊为过,差交人士,因开门以勉待之,无所复言。
  君远在此,乃受恩来,今留之,明晚共卿亲集。想君未便至余姚尔。
  云殷生得快罔大事数谢,生书但有药耳。云彦仁或宣城甚佳,情事实宜,今有云想深复征许也。
  寂不得都问,知卿云曰问故未知西。审问,使人忧耿。得问,示。
  信使甚数而无还者,似书疏不可得,得问,宜示告之,知长翔田舍,比卿还,当知何候。须得音,副民望,甚善。
  羲之白,雾气,足下各何如?长素转佳,甚耿耿。
  冀行面,遣知问,王羲之白。
  昨得诸书,今示卿,想见之。恐殷侯必行,义望虽宜尔,然今此集信为未易,卿者便西者,良不可言也。晴快,足下各佳不?长素转佳也,甚耿耿。故知问,具示,王羲之白。
  足下晚可耳,至劣劣,力不一一,王羲之白。
  十二月二十四日羲之报,岁尽感叹,得十二日书,为慰。大寒,比可不?吾故羸乏,力不一一,王羲之报。
  药汤诸人佳也,今知问,朱博士何当还?君可致意,令速还,想无稽留。吾至今目欲不复见字。
  见君小大佳不?过此,乃知熙佳,觉少不得同,万恨、万恨!云出便当西,念远别何可,云迟见玄度,今或以在道。
  宾诸人佳不?皆致心,忆之不忘怀。
  妹不快,忧劳,余平安。
  初月十二日羲之,累书至,得去月二十六日书,为慰。比可不?仆下连连不断,无所一欲,啖辄不化消。诸弊甚,不知何以救之,罔极。然及不一一,羲之白。
  昨近有书至此,故不多也。迟书不悉耳。
  知尚书中郎差,为慰。不得吴兴问,悬心。数吴中闻耳。小奴在此忽患疟,比数发,今日最为大,都轻疟耳。尚小停今在吾厩中,念犹悬心。小患耳,无所垂心,须佳乃去。
  此言不可乏,得知足下问,吾忽忽,力数字。
  直遣军使者,可各差十五人耶?合三十人,足周事。足下知消息,今故遣问,使至具示之。力书不一一,王羲之白。
  方回遂举为侍中都下书云,殷生议论殊异,处忧之道,故思同岁寒尽对此书还。
  论亦不能佳,体怀省无所乏,卿供给人士及使役吏人,论者亦谓大任意。在世中政自不得不小俯仰同异,卿复为意。卿此怀亦当玄同,不能勉人耳。见尚书一日遣信以具,必宜有行者,情事恐不可委行使耶?迟还具问,亦以与尚书谘怀,今复遣谘吴兴也。
  官舍佳也,节气不适,可忧。彼云何?昨得羲书,比佳,甚慰、甚慰!得官奴晋宁书,宾平安,念悬心。此粗佳,一日书此一一。
  民以顷情事不可不勤思自补。节勤,以食啖为意,乃胜前者,而气力所堪不如。自丧初不哭,不能不有时恻怆,然便非所堪。哀事损人故最深,益知不可不豁之。
  知足下数祖伯诸人问助,慰绝。不得兄子问,悬念。可言此于南北旨使无理比欲叹久也,亦同失人,并欲勿勿。群从书皆佳,道冲书平安,汝当改葬,不可云劳。冲遇此事或复连留。体甚羸,所啖食至少,年衰老羸,使人深忧。君甚悬情,余疾患少差也。
  省告一一,足下此举由来,吾所具。卿所云皆是情言,然权事虑之重,则当废情以从宜。非书所悉,见卿一一。
  吾陟冬节,便觉风动,日日增甚。至去月十日,便至委笃。事事如去春,但为轻微耳。寻得小差,固尔不能转胜。沉滞进退,体气肌肉便大损,忧怀甚深。今尚得坐起,神意为复可耳。直疾不除,昼夜无复聊赖,不知当(涂一字)得暂有间还得(阙)。其写不如今,忽忽,日前耳手亦恶,欲不得书示,令足下知问。七月十五日羲之白,秋日感怀深,得五日告,甚慰。晚热盛,君比可不?迟复后问。仆平平,力及不一一,王羲之白。
  知君患隐,何以及尔,是为疲之极也。一知此事,恐不可以不绝骨肉之爱,无论人事也。乃甚忧。君若自量过叹患不以轻心者一事,不尔当何理。
  鄙故勿勿,饮日三斗,小行四升,至可忧虑。如桓公书旨阙其不去恐不能平。
  此信过,不得熙书,想其书一一也。小大佳不?宾转胜,皆谢之。贤妹大都胜前,至不欲食,笃羸,恒令人忧,余粗佳。
  阿刁近来到卞上下皆佳,姜夫数白。
  得书,知足下且欲顾,何以不进耶?向与谢生书说欲往,知登停山,停山非所便故可共集谢生处。登山可他日耶?王羲之白。
  不得君家书疏,多往来皆平安耳。今年此夏节气至恶,当令人危。幼小疾苦,故尔忧劳不可言)。
  七月二十一日羲之白,昨十七日告,为慰。极有秋气,君比可耳,力及不一一,王羲之顿首。近复因还信书至也。
  得九日问,亦云鄙平平。想得凉转胜,以疾乃服法,必解此意。
  来月必欲就到家而得其问,云尚多溪毒,当复小却耳。仆故有至临州意,尚未定,自更有果南行者,还乃得至寿春耳。
  得都九日问,无他。
  得豫章书,为慰。想以具问。昨得都十七日书,贼径还蠡台,不攻谯,是其反善之诚也。想殷申得过此者,犹令人忧。期诸处分犹未定,羊参军旦夕至也。迟一一。
  殷废,责事便行也,令人叹怅无已。
  安石定目绝令人怅然一尔恐未卒有散理。期诸处分犹未定,忧县益深。念君驰情。又遣从事发遣,君无复坐理。交疾患,何以堪此,何以堪此!恐属无所复厝怀,即乖大小不可言。且忧君以疾他曳不易。
  得司州书,转佳,此庆慰可言。云与君数数,或采药山崖,可愿乐,遥想而已。云必欲克余杭之迟期,此不可言。要须君旨问,仆事中久宜暂东,复令白便行还,便行当至剡槌上,二十日后还以示,政当与君前期会耳。迟此情兼二三。昨暮得无奕、阿万此月二日书,甚近清和耳。羌贼故在许下,自当了也。桓公未有行日,阿万定(阙。)吴兴。
  未复弘道近书,见与弘远书,恐卿不得久坐,何如。休稚玄佳不?想数得足下旨,令知问。
  蒙风胶今年似晚,来年其主不起首者,想或可得借乎?
  得反,又获示,知足下发动胁肿,卿此疾苦甚似期,一一想消。一当转佳,为何治也。吾为亦劣,大都复是平平隔耳。许日前后有其效,何喻?冀凉日晚散耳。寻复知问,王羲之。羲之顿首,贤女殡敛永毕,情以伤惋,不能已已。况足下愍悴深至何可为心?奈何、奈何!不能无时之痛,忧卿便深。今何如?患深,达既往,吾志勿勿,力知问,临书恻恻,王羲之顿首。
  贤室何如?何可为心?唯绝难于人理耳。诸患犹尔,忧劳深似(阙)江侯(阙到行底)足下贵临遗次冷取书。
  得谢范六日书,为慰。桓公威勋,当求之古,令人叹息。比当集姚襄也。断酒事终不见许,然守之尚坚,弟亦当思同此怀。此郡断酒一年,所省百余万斛米,乃过于租。此救民命,当可胜言。近复重论,相赏有理。卿可复论。知数致苦言于相,时弊亦何可不耳?颇得应对不?吾书未被答,得桓护军书云,口米增运皆当停为善。
  问董祥,吾亦问之,冀必来。兵时得之甚佳。顷日愦愦,不暇复此。省示及,乃复忆之耳。
  周公东征,四国是遑。诚心款著,谓之累积频频书想至阴寒,想自胜常皇矣。汉祖纂尧。(此四字真,后阙。)
  羲之死罪,荀、葛各一国佐命宗臣,观其辙迹,实奇士也。然荀获讥于忧卒,意长恨恨。谓其弘济之心,宜被大道。诸葛经国达治,无间然。处事而无玷累,获全名于数代。至于建鼎足之势,未能忘已,所谓命世大才,以天下为心者,容得尔乎!前试论意,久欲呈。多疾愦愦,遂忘致。今送,愿因暇日,可垂试省。大期贤达兴废之道,不审谓粗得阡陌不?
  信所怀愿告其中并尔郎子意同异,复云何邈然?无谘叙之期,每赐翰墨,使如暂展,羲之死罪。(此一帖真行。)
  足下行穰久,人还,竟应快不大都当任县量宜其令(阙二字。)因便任耳。立俟,王羲之白。
  足下各可不?都五日书今送谢即至,想源得免豺狼耳。王羲之。
  羲之死罪,近因周参军白牒伏想必达。此春以过,时速与深,兼哀伤摧,切割心情,奈何、奈何!须臾寒食节,不审尊体何如?不承问以经月,驰企,民疾根治滞,了无差候,转久忧深。叔(阙)。遣信自力粗白,不宣备,羲之死罪。坟墓在临川,行欲改就,吴中终是所归。中军往,以还。田一顷乌泽,田二顷吴兴,想弟可还以与吾,故示。想弟居意故如往言,忠终高也,是以思同之。此三顷田乐吴旧耳,云卿军府甚多田也。(巳上八字注。)宜须一用心吏,可差次忠良。
  十九日羲之顿首,明二旬增感切,奈何、奈何!得十二日书,知佳,为慰。仆左边大剧,且食少,至虚乏,力不一一。王羲之顿首。
  十二日告李氏甥,得六日书,为吾劣劣,力不一一,羲之书。(行书。)羲之死罪,复蒙殊遇,求之本心,公私愧叹,无言以喻。去月十一日发都,违远朝廷,亲旧乖离,情悬兼至,良不可言。且转远,非徒无谘觐之由,音问转复难通。情慨深矣,故旨遣,承问,还愿具告。羲之死罪。
  群从凋落将尽,余年几何,而祸痛至此,举目摧丧,不能自喻。且和方左右时务,公私所赖,一旦长逝,相为痛惜。岂惟骨肉之情,言及摧惋。永往,奈何!袁妹委笃示致问。荒愦,不得此热,不能不取给,腹中便复恶无赖。
  羲之死罪,累白,想至。雨快,想比安和。迟复,承问,下官劣劣,日前可。力白不具,王羲之死罪。
  皆以具示复自耳。羊参军寻至,具一一。子期诸人何似?耿耿。心制行终,不可居处。余皆平安也。(此五字一行阙。)
  及以令弟食后来想必如期果之,小晚恐不展也。故复旨示,羲之报。增运白米,来者云,必行此无所复云。吾于时地甚疏卑,致言城不易。然太老子以在大臣之末要为居时任,岂可坐视危难。今便极言于相,并与殷、谢书,皆封示卿,勿广宣之。诸人皆谓尽当今事宜,直恐不能行耳。足下亦不可思致若言耶?人之至诚,故当有所面,不尔坐视死亡耳。当何。(当何已下阙。)
  吾复五六日至东县,还复至问。
  想官舍佳,见护军近书,甚慰。仁祖转嘉,然疾根不除,尚令人忧。复得问,未复反书,甚慰。入月共至窟山看甘橘,思君宜深。想铁已还,旦夕展也。故复旨示,羲之报。
  小大佳也,不得尚书中书问,耿耿。得业书,慰之。
  亦得业书,为慰。今付还,安方决去不可言。即卿书致。
  适阮儿书,其气散暴处便危笃,忧之怛怛。
  贵奴差不?想不成大病。伤寒可畏,令人忧。当尽消息也。
  蚶二斛、厉二斛,前示啖蚶得味,今旨送此,想啖之,故以为佳。比来食日几许,得味不?具示。
  所欲示之。(一行。)
  若治风教可弘,今忠著于上,义行于下,虽古之逸士,亦将眷然,况下此者。观顷举厝,君子之道尽矣。今得护军还,君屈以申时,玄平顷命,朝有君子,晓然复谓有容足地,常如前者。虽患九天不可阶,九地无所逃,何论于世路。万石,仆虽不敏,不能期之以道义,岂苟且,岂苟且!若复以此进退,直是利动之徒耳,所不忍为,所不以为!
  上方宽博,多通资生,有十倍之觉,是所委息,乃有南眷情足。谓何以密示一,勿宣此意,为与卿共思之,省以付火。
  诸暨、始宁属事自可得如教,丹阳意简而理通,属所无复逮录之烦为佳,想君不复须言谢,丹阳亦云此语君诸暨始宁。
  古之辞世者,或被发徉狂,或污身秽迹,可谓艰矣。今仆坐而获免,遂其宿心,其为幸庆,岂非天赐?违天不祥。(四字注。)顷东游还,修治桑果,今盛敷荣,率诸子抱孙游观其间,有一味之甘,割而分之,以娱目前。虽植德无殊邈,犹欲教养子孙以敦厚退让,戒以轻薄,庶令举策数马,仿佛万石之风。君谓此何如?遇重熙去,当与安石东游山海,并行田尽地利,颐养闲暇。衣食之余,欲与亲知时共欢燕,虽不能兴言高咏,衔杯引满,语田里所行,故以为抚掌之资。其为得意,可胜言耶?常依陆贾、班嗣、杨王孙之处世,甚欲希风数子。老夫志愿,尽于此也。君察此当有二言不?真所谓贤者志于大,不肖志其小。无缘见君,故悉心而言,(五字注。)以当一面。
  想大小皆佳,知宾犹伏尔,耿耿。想得夏节佳也,念君劳心,贤妹大都转差,然以故有时呕食不已,是老年衰疾久亦非可仓卒。大都转差,为慰。以大近不复服散,当将陟厘也。此药为益,如君告。
  大都夏冬自可可,春秋辄有患。此亦人之常。期等平安,姜此羸少差。先生至其欢慰,且卿女一而已。
  大婚定芳势道也。
  先生顷可耳,今日略至迟委垂知乐,公可为之慰。桃胶易得,可以少耶?专一物不移,乃不忠也。充迎不致意知阳意事迎愿人之善。
  行政五十日,不复得问,悬情。皆佳也,(阙。)何贻云得颍阳书,平安,慰意。不得吴诸人问,悬迟之。
  古之御世者,乃志小天下,今封域区区一方任耳。而恒忧不治,为时耻之。但今卿重熙之徒,必得申其道,更自行有余力相弘也。
  甲夜羲之顿首,向遂大醉,乃不忆与足下别时,至家乃解。寻忆乖离,其为叹恨,言何能喻!聚散人理之常,亦复何云?唯愿足下保爱为上,以俟后期。故旨遣此信,期取足下过江问。临纸情塞,王羲之顿首。
  足下识先日之言信信具。(此一帖似阙。)
  前得君书,即有反,想至也。谓君前书是戏言耳,亦或谓君当是举,不失亲,在安石耳。省君今示,颇知如何。老仆之怀,谓君体之。方复致斯言,愧诚心之不著。若仆世怀不尽,前者自当端坐观时,直方其道或将为世大明耶?政有救其弊,算之熟悉,不因放恕之会,得期于奉身而退,良有已,良有已!此共得之心,不待多言。又余年几何,而逝者相寻,此最所怀之重者。顷劳服食之资,如有万一,方欲思尽颐养。过此以往,未知敢闻,言止于今也。知诸贤往,数见范生,亦得其近书,为慰。又得孔生书,亦云不能数,何尔耶?江生可耳,断绝冀凉集也。
  得司州十六日书,诸疾患至,忧之至深矣。有断未?想桓公数便,亦知谢生大得情和,至慰。安以当至吴兴,迟见之也。
  知须米,告求常如云,此便大乏,敕以米五十斛与卿,有无当共,何以论借。今有教敕付米,可送之。
  数上下问,如常。何可得集耶?念驰情,未异果为结。念致问。
  不得东阳问,想卿妇遂平复。耳聋佳不?谢之幼小顷可行,华母子平安,知足下故望暂还,岁内何理,过岁必有理不?思存足下,复得一叙平生。当可言。得卿书,寻省反复,但有悲慨。比者且当数致年知。(阙一字。)
  毕力果思迟言面不可复得,此与范期,后月五日遂乃克耳。还遣旨进。
  顷犹小差,欲极游目之娱,而吏卒守之,可叹。丹阳花果似小可,何日得卿诸人。
  鄙疾进退,忧之甚深。使自表求解职,时以许,乃当是公私大计。然此举不深,又不宜是之,于始二三无所成,可以示从女其劣,欲知消息。
  足下所欲余姚地,辄敕验所须,辄告。
  此雨过将为灾想彼不必同,苗稼好也。
  比见敬祖,小大可耳。念孙、阮诸人皆何似?耿耿。
  尚书中郎诸人皆佳,比面,虽近隔,殊思卿。度还旦夕。
  吾顷胸中恶,不欲食,积日勿勿。五六日来小差,尚甚虚劣。且风大动,举体急痛,何耶?赖力及,足下家信不能悉,王羲之。
  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急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晤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虽趋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将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迁,感慨系之矣。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犹不能不以之兴怀。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古人云:“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每览昔人兴感之由,若合一契。未尝不临文嗟悼,不能喻之于怀。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后之视今,亦由今之视昔。悲夫!故列叙时人,录其所述。虽世殊事异,所以兴怀,其致一也。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
  缠利害,未若任所遇,逍遥良辰会。(其一。)三春启群品,(五字草。)寄畅在所因。仰眺望天际,俯瞰绿水滨。寥朗无涯观,寓目理自陈。大矣造化功,万殊莫不均。群籁虽参差,适我无非新。(其二。)猗欤二三子,莫非齐所托。造真探玄退,涉世若过客。前世非所期,虚室是我宅。(自前字至“宅”字注。)远想千载外,何必谢曩昔。相与无所与,形骸自脱落。(其三。)鉴明去尘垢,止则鄙郄生。体之周未易,三觞解天形。方寸无停主,务伐将自平。虽无丝与竹,玄泉有清声。虽无啸与歌,咏言有余馨。取乐在一朝,寄之齐千龄。(其四。)合散固有常,修短定无始。造新不暂停,一往不再起。于今为神奇,信宿同尘滓。谁能无慷慨,散之在推理。言立同不折,河清非所俟。(其五。)
  十一月四日右将军、会稽内史、琅琊王羲之,敢致书司空、高平郗公足下:上祖舒,散骑常侍、抚军将军、会稽内史、镇军仪同三司。夫人,右将军刘(阙)。女,诞晏之、允之。允之,建威将军、钱塘令、会稽都尉、义兴太守、南中郎将、江州刺史、卫将军。夫人,散骑常侍荀文女,诞希之、仲之。及尊叔云,平南将军、荆州刺史、侍中、骠骑将军、武陵康侯。夫人,雍州刺史、济阴郗说女,诞颐之、胡之、耆之、美之。胡之侍中、丹阳尹、西中郎将、司州刺史。妻常侍谯国夏侯女,诞茂之、承之。羲之妻,太宰、高平郗鉴女,诞玄之、凝之、肃之、徽之、操之、献之。肃之,授中书郎、骠骑谘议、太子左率,不就。徽之,黄门郎。献之,字子敬,少有清誉,善隶书,咄咄逼人。仰与公宿旧通家,光阴相接,承公贤女淑质直亮,确懿纯美,敢欲使子敬为门闾之宾,故具书祖宗职讳。可否之言,进退唯命。羲之再拜。(此是郗家论婚书,书迹似夫人。)
  六,师子、豹、熊、罴、鹿、惊蚴、蚴。
  更失也,夫兵行知伪饣共者至慎也,将不私是为不无功也,将不受谗者为士有离心也,将贪。瑗顿首云云。
  一曰上盛化问。(云云。)
  师氏垂诰以后。(不录,是《劝学篇》。)
  一卷章草急就。(云云)。
  良深,路滞久矣。况今季末,无所多怪,足荒何恤于此。足下志峤外,有由来及。然以势观之,卿入贵于不令耳。书政当尔,王羲之白。
  知以智之所无,奈何不复稍忧,此诚理也。然(阙。)之怀何能已已乎?未能得面,书何所悉,怛深。得近期暂还,故因教,初月日。
  吾湖孰县须水田,卿都可遣僦之。墓不知处,去年僦之者似是俞进,可问之,卿不出停此。
  亲往,为慰。思后诸能数不?想昨甘兄以日,此粗佳。二谢叔丧,兴公近便索然。玄度来数日,有疾患,便复来。阿万小差,大事问有重虑安佳行来遇大荡,然阮公政散耿,怀祖可呼贺祭酒俱。
  足下欲同至上虞,一宿还无所废。吾初至,便与长史俱行,无不可不?
  吾为卿任此声者,但此怀自不复得阙之于时。小大皆佳也,度有近问不?得上虞,甚佳,足下当能相就不?思面卿,前云当来,何能果也?迟散无喻,吾后月当出,以省念示。
  下近欲麻纸,适成,今付三百,写书竟访得不?得其人,示之。
  省书,知定疑来,汝居长谓所养虽小要为丧主。刘夫人灵坐在堂,政尔远来,于礼诚不可违,所以狼狈远迎。汝情地信难忍交,恐有性念虑得来想慰释实引,是以下复思此耳。若汝能割遣无益,得过丧制,遂来居此,乃事宜也。若自量不能违哀念,须吾等旦夕相喻者当来,汝当自若。吾意尽此也。
  若来,大小祥当复出者,殊更良昌。若汝不出,农当单出,汝能遣农速行不?诸宜皆当自详计,审日迟望而更未定,殊更怅恨不可言。
  此乃为汝求宅,谓汝来居止理军千何可久处。而情事不得从意,可叹、可叹!终果来居者,故当为汝求也。以书示农。
  初月二日羲之顿首,忽然此年,感远兼伤,情痛切心,奈何、奈何!念君哀穷,奄经新故,仰慕崩绝,岂可堪忍。比各何似?相忧不忘。当深消息,以全勉为大。仆衰老,殆是日不如日,力知问,王羲之顿首。
  思率府朝得书,知问足下差,但尚顿极之,不一一。
  初月一日羲之报,忽然改年,感思兼伤,不能自胜,奈何、奈何!异更寒诸疾,比复何似不得问多日,悬心不可言。吾犹小差,甚尚劣,力遣不知,羲之报。
  卿各何罪,似先羸而处至痛忧涕深重得之,思宽遣。吾并乏劣,自力不报悉。此上下可耳,出外解,小分张也。须产往迎,庆思之不可言。知静婢面犹尔,甚悬心。
  袁妹当来悲慰不言。下家当慰,意令知之。期小女四岁,暴疾不救,哀敏痛心,奈何、奈何!吾衰老,情之所寄,唯在此等。失此女,痛之缠心,不能已已,可复如何。临纸情酸。
  知静婢犹未佳,悬心。可小须留尔。
  十月十五日羲之顿首,月半,哀伤切心,奈何、奈何!不可居忍。得十三日书,知问,此何似?恒耿耿。吾至勿勿,小佳,更致问。王羲之顿首。
  谢范新妇得(阙)富春还,诸道路安稳,甚慰心。比日凉即至,平安也。上下集聚,欣庆也。华等佳不?自新妇母子去,寂寞难言,思子辈不可言。羲之死罪,伏想朝廷清和,稚恭遂进镇,东西齐举,想克定有期也。羲之死罪、死罪。
  羲之白,乖违积年,每怀辛苦痛切心肝,惟同此情,当何居处?羲之脚不践地十五年,无由奉展,比欲奉迎,不审能垂降不?豫唯哽,(阙。)故先承问,羲之再拜。
  再昔来热如小有觉,然昼故难堪,知足下患之。云故以围棋,是不为患。吾其尔无佳,自得此热,憔悴终日,未果如何。王羲之顿首。
  五月二十七日州民王羲之死罪、死罪,此夏复便半(阙。)惟违离,众情兼至,时增伤悼。顷水雨未知有,不审尊体如何,得疾除也不?承近问,驰企。民自服橡屑,下断,体气便自差强。此物益人断下,去陟厘劫樊远也。以为良方,出何是真,此之谓。谨及。因青州白牒,不备。羲之死罪、死罪。
  寒,伏想安和,小大悉佳,奉展乃具。
  羲之死罪,见子卿具一一,荒民惠怀(涂一字。)最要也,甚以欣慰,唯愿不倦为善。承留此生当广陵任,佳。此生处事以验,海陵江(阙。)间殊令人有怀也。羲之死罪、死罪。
  想元道弘广平安,道充当得还不?
  羲之顿首,凉,君可不?女差不?耿耿,想比能果。力不,王羲之顿首、顿首。
  阮信止于界上耳。向书已具,不复一一。王羲之顿首。
  昨得殷侯答书,今写示君,承无怒诏连思顺从。或有怨望,其不宜盘桓,或顺从至嫌也。想复深思。
  验同罪。(一行。)
  十二月十日羲之白,近复追付期,想先后(三字注。)皆至。昨得二十七日告,知君故乏劣,腹痛,甚悬情。灾雨,比日复何似?善消息,迟后问复平平,不一一,王羲之白。
  知寻遣家信,迟具问。
  向遣书,想夜至。得书,知足下问,当远行。诸怀何可言?十一必早发,想至足下如向期也。
  行当是防民流逸,不以为利耶?此于郡为由上守郡更寻详,若不由上命而断中求绝者,此为以利卿绝之是也。更寻详具白,若不由上。纵民所之,恐有如向者流散之患,可无善,详具闻。
  君欲船,辄敕给所须告之。
  得君戏咏,承念至此,年乃未见。
  太保思一散,知足下归,乃至孔建安家,热乃尔。往还以十,实非乏所堪,若之不复(两字注。)更克近道,唯命是往矣。
  恐有薄书之烦,益属所事可立制县不给下贫,(二字注。)而给饶有之家,开令治国,别许为盛田不平者严制,如此事省而虚实可知,其或非所乐而绝付给者。今为不赋得里人遂安黄籍前年皆斯人非复一条,可叹。今便独坐,令白郗侯求官,邈等想必可得,君亦当得。见书若万一不乐,想可共,思得州(二字注。)数十家见经营,不尔无坐此理也。别当以具,慰深共思,不待烦言。
  十二月二十二日羲之白,节近,感叹情深。得去月二十三日书,知君故苦,日耿耿。善护之。往不?仆得大寒疾,不堪甚。力还不具。王羲之白。
  十四日疏,昨信未即取遣,适得孔彭祖书,得其弟都下七日书,说云子暴霍乱亡,人理乃当可耳,惋惋。桓公、周生之痛,岂可为心。(褚映。)
  农敬亲同日至,至数日耳。道路平安,为慰。妹且停为大庆。(怀充。)知弟不果行,吾不佳,面近也。()
  适书至也,知足下明还行,复克面,王羲之白。
  小大佳也,贤兄如犹当小佳,然下不断,尚忧之。(僧权。)
  近所示欲依上虞,别上申一期。寻案台报不听上,当戮力于事,不可但役解。故君县乃是今胜县,而复以为难耶?
  知足下以界内有此事,便欲去县,岂有此理?此县弊久,因足下始有次弟耳。必无此理,便当息意。今敕诸处事及县者省驰书于台中论,必释然。故遣旨信示意。
  羲之顿首白,雨无已,小儿犹小差,力不一一,王羲之顿首。
  省告摄功曹事一一,属以所求宽逋,废守命,必欲肃之,是以间意。其志既立不得,不必行。(普通三年三月,徐僧权,一十五纸,天宝十载三月二十八日,安定胡英装。朝议郎、检校尚书、金部员外郎徐浩。)
  与殷侯物,示当尔不可不?卿定之勿疑。(下字注。)
  李母犹小小不和,驰情。伏想行平康,郗新妇大都小差,卿大小佳。(四字别行,缝有僧权字。)
  近书至也,得十八日书,为慰。雨蒸,各可不?参军转差也,悬耿。吾胛痛剧,炙不得力,至患之。不得书,自力数字。(缝上僧权字不全,开元十五年跋尾,其折处非本卷,翰印楷处。)
  足下当为远虑,不可计日。(前僧权。)
  省示,知足下奉法转到胜理极此此故荡涤尘垢,研遣滞虑,可谓尽矣,无以复加。(四字注。)漆园比之殊诞谩,如下言也。吾所奉设,教意政同,但为形迹小异耳。方欲尽心此事,所以重增辞世之笃。今虽形系于俗,诚心终日,常在于此。足下试观其终。(怀充,褚映。)适都,十五日问清和,传赋问定寂寂,当是虚也。然始兴郡奴屯结不肯出,恐成,令人邑邑。想官吏长制之耳。(褚映)。雨寒,卿各佳(一字注。)不?诸患无赖,力无,不一一。羲之问。(君清)。瘐虽笃疾,谓必得治力,岂图凶问奄至,痛惋情深。半年之中,祸毒至此,寻念相摧,不能已已。况弟情何可任,遮等荼毒备尽,当何可忍视,言之酸心。奈何、奈何!可怀君怀。此公立德由来,而婴斯疾,每以惋慨。常冀积善之庆,当获潜佑,契同昔人。寻亿(阙)。事缅然永绝,哀惋深至,未能喻心。省足下书,固不可言已矣,可复奈何,绝笔流涕。
  足下各可耳,复雨可厌,若吾所啖日去不复辞此意,想足下明必顾之,迟散,羲之顿首。
  范公及阮公既并微旨,足下谓合损益之耳,不谢。
  羲之死罪,累白至也,辱十四日告,慰情。念转塞,想善平和,下官至匆匆,自力白,羲之死罪。诸人何似,耿耿。
  遣令使白,恐不时至耳。
  奉黄柑二百,不能佳,想故得至耳。船信不可得,不知前者至不。
  云停云子代万,顷桓公至,今令荀临淮权领其府,怀祖都共事已行。(前僧权。)
  月十三日羲之顿首,追伤切割,心不能自胜,奈何、奈何昨反想至,向来快雨,想君佳,方得此雨为佳,深为欣喜。信既乏劣,又头痛甚,无(阙。)力不一一,王羲之顿首。
  兄灵枢垂至,永惟崩慕,痛贯心膂,痛当奈何!计慈颜幽翳十三年,而吾勿勿,不知堪临始终不?发言哽绝,当复奈何。吾顷至劣劣,比加下,昨。羲之顿首,想创转差,仆其尔未欲佳,忧愦。力知问,王羲之顿首。(长史,刘信。)
  三月十三日羲之顿首,近反亦至,念足下哀悼之至,不可胜。更寒外,足下何如?吾劣劣,力遣知问,王羲之顿首。
  书虽备至,聚宜有以宣事情。今遣羊参军西,诸怀所具,必欲(一字注。)今观想可思。今得时面,克令得还也。(僧权,徐浩。)
  羲之白,一日殊不叙阔怀,得书,知足下咳剧甚,耿耿。护之,冀以散。力不一一,王羲之白。
  知德孝故平平,想当转得散力,每耿耿,不忘怀。足下小大佳不?忽然夏中,感怀。冷冷不适,足下复何似?耿耿。吾故不佳,得远近问不?虞生何当来?迟一集。昨见无奕十九日(三字注。)书,二十六日西也。云仁祖服石散,一齐不觉佳,酷羸,至可忧。力知问,王羲之书白。
  书成,得十一日疏,甚慰。三舍动静,驰情。先书已具,不得一一。
  知汝表出便去,不得见汝,此何可言。想秋必还,恐此书不复及汝,不一一。(。后有四行字,是韩晋公章草批。)
  九家真慰,鸾开鹤瑞。集客登秦望书一纸。
  孔侍郎著作(阙三字。)朝当时侍从庾参军兄弟三人,辄承命,参军弟至都,孙道常约孔东迁,驹承命长曹言切敕待从承命,谢功曹长旭故夫谢死罪死罪,奉命辄侍从(涂三字)孔孝廉前吏孔琨死罪,命违辄侍从王征东郎最言辄当侍从孙参军定伯承命。
  王逸少字(注。)顿首,谢七日登秦望,可俱行,当早也。(僧权,阙字。)诸患者复何如?悬心。此疏已具,不复一一。
  桓安西观自代蜀五。
  书勿勿,未得遣信,又不知足下问,吾既不快。弱小疾苦,甚无赖,损尚小停,有定(定字注。)去日,更与足下相闻。还不具,王羲之白。
  儿故未至,不知何久。知足下念。
  适书至也,此人须当令泥,想足下可为停之,故示。王羲之顿首。(徐僧权,徐浩。)
  六月三日羲之白,徂暑,此岁已半,感慨深可,得二十七日书,知足下安顿耿耿。愁增患耶?善消息,吾至勿勿,常恐一夏不可过,不一一,王羲之白。贼以还,不知遇官军云何。可深忧之。欲依上虞,初到别上,今敕听之,县事不同,直不相连耳。
  旦奉祠,感思悲恸。得书知问,吾之劣力,不一一。王羲之问。(僧权。)重熙去具今子日与曹谕谢峄吾又不下蔡书一一足下清谈,(四字注。)想必有理耳。长任比得解未?吾与(二字注。)江生论书,答如此。足下思所向示之,要至怀也,须卿示。诚非(非字注。)复至书言所然于义故后成之,今不能忘怀。王逸少顿首敬谢,各可不?欲小集,想集后能果。
  想曹参军疾者已往,必能同来。
  得告,慰。为妹下断,以为至庆。吾比日至未果,殊有邑想。王羲之顿首。见弘远二书,皆以远也。动散即佳,为慰。
  足下晚各何似?恒灼灼。吾坦之欲不复堪事,内然。力不一一,王羲之顿首。(前边僧权,后边珍。)
  足下各复何似?恒灼灼,故问,王羲之白。
  足下似有董仲舒开闭阴阳法,可敕令料付。不雨,忧之深,珍重。
  曹庾王六君别。(六字别行,僧权。)
  羲之顿首,君可不?语差也,耿耿。力之问王羲之顿首。
  上下无恙,从妹佳也,得敬和近问不?人有至忧,其疾者令人深忧。隔久,何日能来?(六字别行。)
  曹参军。(三字别行,珍、哲、弟。僧权,开元五年。阙。十五日陪戎副尉臣张善庆装云云。)
  累书想至,君比各可不?仆近下,数日勿勿。肿剧,数尔进退,忧之转深。亦不知当复何治,下由食谷也。自食谷,小有肌肉。气力不胜,更生余患。去月尽来,停谷啖面,复平平耳。
  知玄度在彼善悉也,无由见之,此何可言。
  今与王会稽,丘山阴书借人,想故当有所得。又语丘令临葬,(两字注。)必得耳。(缝上僧权。)
  知刘公差,甚慰、甚慰!知前乃尔委顿,追以怛然。今转平复也,阮公近闻不?万转差也。
  已上《右军书语》,都计四百六十五帖。
  ○《大令书语》得诸慰意,吾故冀恶,寻视汝,又告。
  未复东近动静,驰情。昨即遣行,为不至耶?
  如省。(此二字行,僧权。)
  二十三日献之问,得十九日书,知问。后何如?吾故劣,力不一一,王献之问。
  向闻游诸县作,今退念时事,(阙。)览之后复慨然。(缝上起居郎臣褚遂良、姜珍。)
  五月十二日献之白,节过,感怀深至,念痛伤难胜。得五日告,知君转胜,甚慰、甚慰。雨过,此复何如?想消息日平复也。谨。仆近暴不佳,如恶气,当时极恶,赖即退耳,故虚劣。勿勿,还不多,王献之白。
  知祖希佳,为慰慰。数不得书,其云至水门,增深款之。
  思想转深,省告,知君亦同。如今未知面期近远,此慨可言。惟深保爱。数音问,寻故旨取君消息。
  适得元直二十三日疏,送白,今送十裹,似并犹堪啖。献之白。
  信明还,东有还书,愿送来已。今分明至著都上。
  慰之。吾故沉顿,思见之。故想时能问疾,得来先报之,不能得自致者,旨取车,王献之答。
  献之白,兄静息应佳,何以复小恶耶?复想比消息,理尽转胜耳。
  矾石深是可疑事,兄患散轧发痈,势为积乃不易愿复更思。唯赖消息。献之内外(二字注。)极生冷,而心腹中恒无他,此一事是差,但疾源不除,自不得佳。论事当随宜思之也。献之白。(又一行屈犹存须见出欲。)
  献之白,奉承问,近雪寒,患面疼肿,脚中更急痛,兼少下,甚驰情。转和佳,不审尊体复何如?得此,诸患小差不?复思何如?幸能服散,故镇益久。药何以不更?将之迟寻复旨若献之弊于淡饭饮得春风气忄昏乱言故欲热复食酒为腹可耳。献之白。(缝上绍宗,点处各阙一字。)
  献之白,承故常恶,不审得春气,复何如冬?驰情。余安和至宁此故耳。献之白。
  育等可不?转思见之,知恩慕不中。(钟绍京,僧权。)
  忽动小行多,昼夜十三四起,所去多,又风不差,脚更肿。转欲书疏,自不可已,惟绝叹于人理耳。二妹复平平,昨来山下,差静,岐当还。
  张彦远,河东人。能文工字学,隶书喜作八分。其家既出累世缙绅之后,且复好事,故藏积图书如钟、张、卫、索、王羲、献而下,每至成轴。其大父稔已有书名,初得钟繇笔意,壮岁遂仿献之,暮年人许有羲之风度,盖凡三变而后成,此其遗风余泽沾馥后人者,特非一日。彦远既世其家乃富有典刑,而落笔不愧作者。观其为论,以谓书非小道,本以助人伦,穷物理,神化不能以藏其秘,灵怪不能以遁其形,则知盘礴胸次者,固已“吞云梦者八九”矣。其流于笔端,自应过人,矧夫历代奇观,一一到眼,而心传手受处,复有家学耶?尝作《法书要录》一十卷,具载古人论书语且以传列之。又以九等品第书学人物,自汉至唐,上下千百载间,其大笔名流,几不逃彀中矣。更撰《历代名画记》为十卷,自序其右云:“得此二书,则书画之事毕矣。”观其编次之善,果非虚语。又尝以八分录前人诗什数章,至其仿古出奇,亦非凡子可到。(出《书谱》本传。)奇,亦非凡子可到。(出《书谱》本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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